阴沉昏暗的暴雨天色下。表情冰冷的男人无动于衷,他缓缓撩起眼皮,幽沉漆黑的凤眸隔着重重雨幕看向车厢内陷入昏迷,身体还在流淌着鲜血的男人。“喂,我说你……”“噗——”一声皮肉接触的沉闷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压抑克制的闷哼。漫天细密的雨水汇聚成流,汩汩涌动着冲走满地黏稠的血迹。沈拓不冷不淡的收回腿,锃亮干净的军靴皮面骤然染上了鲜红的血色。漠然的垂眼睨着盛悬胸口几乎扩大了一倍有余的狰狞胸口,他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好了,走吧。”沉默的列队上车。数列机车队伍呈环绕状团团围住最中心的库里南,一路朝幽暗的道路尽头极速驶去。从昏迷中醒来时。时玉最先听到的是医疗机器中发出的“滴滴”声。声音在极近处响起。他眼睫颤了颤,缓慢的睁开眼。煞白的光亮顿时刺得眼睛生痛,艰涩不已。缓了好半晌,他才从胸口难受想吐的沉闷中恢复了些力气,这才发现病房内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整间病房只有玄关处一盏壁灯在散发着幽幽的光亮。光亮笼罩不到的地方,陷在一片黑暗中。时玉头痛欲裂,再次闭上了眼,那股刺目的白光逐渐自视网膜中褪散。周遭的一切都静谧和谐,丝毫没有昏迷前的混乱诡异。他撑起身子,视觉恢复正常后努力想要直起身观察周边的情况。下一瞬,刚撑起来的胳膊便是一软。时玉眉心一蹙,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姿势,便要重重的跌落回床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陌生的呼吸声忽然自黑暗中响起。即将摔下的身体眨眼间便被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稳稳接住。他被半揽进怀里,昏暗中,听见了头顶响起的轻匀呼吸。这是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胸膛温热,心跳有力。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响起在安静室内的低冷男声。“没事吧。”声音与昏迷前的男声完美重合。时玉瞳孔震颤,想到了昏迷前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话。他脸色称不上好看,静了许久,才轻声道:“……沈拓?”头顶的呼吸一顿。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一切。时玉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还在怔忡间,他的下颌便被不轻不重的捏住抬起。暖橘壁灯隐隐打落的朦胧光影中。时光如流水般划过眼前的男人,使他的模样从两年前的青涩单薄,变成如今的俊美沉稳,深沉冷冽。隔着一层浅浅的光晕,时玉对上了沈拓的眼睛。那双幽暗的似乎能淹没一切光亮的黑眸深邃暗沉,一眼望不见底,犹如遮掩着一切可怖表象的无底深渊,到处透着些与他俊美外表不搭的冰冷寒戾。就仿佛一个竭力给自己披上一层人皮的怪物,哪怕模仿的再像人类,周身总也围绕着一层会不散的违和感。沈拓静静的看着他,语调是和气质截然不同的温柔眷恋。“主人,是我。”……哪怕过去了两年。沈拓还是有着随时随地让人陷入尴尬的天赋。脚趾在被子里尴尬的蜷缩,时玉有些不适的移开视线,看向一旁。嘴里本来还准备问他盛悬怎么样了的话咽了回去,黑发雪肤的青年干巴巴的道:“……别这么叫我。”修长大手温柔的捋起他的头发,乌黑柔顺的黑发顺着男人苍白的大手滑落。沈拓微微一笑,语调轻柔至极,犹如呢喃着恋人间的爱语,俯身凑近了他,温暖的光影下,他的黑眸一瞬间暗的犹如浓沉黑夜。“为什么,主人?”男人平静的、一字一句漫不经心的问:“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别的狗吗?”周边的空气似乎也在刹那冷了下去。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海面。出于察觉道到危险的第六感,时玉下意识的蹙眉,开口道:“我没有。”黑发黑眸的男人坐在光影难辨的黑暗中,不知信没信他的话。狭长的眉眼间是一片冰凉彻骨的寒意,黑眸浓暗不明,幽幽倒映着身下青年那张让他魂牵梦绕了两年的脸。两年不见,他骄矜傲慢的主人也变了模样。年少时便格外出众、足以吸引楚阔等一众男女的眉眼如今越发的漂亮昳丽,纯正的如墨染般的眉、眼、发色泛着些细腻冰冷的光泽,微蹙着眉朝他不耐厌烦的看来时,一如当年那样带着高高在上的矜傲。仿佛他从来就是他的狗,不需要任何怜悯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