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稀与同伴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二人有幸教导成人七班识字,班中有一对夫妻就住在此处,”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一个院落,“最近几日那对夫妻中的丈夫旧疾复发没来上课,妻子为照顾他也没有再来过。”
原本是件很小的事。
入冬以来经常有人请病假不来上课。冻疮复发的,腿肿的,关节积水疼的走不了路的,干活干的太卖力把自己累病了的。
等等等等。
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毛病在身上。
他倆只是突然想起这对夫妻就住在附近,刚好又有人来换班可以休息一会儿,便聊了起来。
这一聊,就聊出了不对劲来。
“我那里来帮忙请假的是一位阿婆,”幼稀看了看同伴,“他那里请假的却是一个青年。”
明明給同一对夫妻请假,为何是不同的人开口?
两人觉得古怪,便对了下来上课的人都有谁。
这一对,就发现了不对劲。
“其中有个叫阿朝的,一个月前来垚县谋生,那位婆婆还有那个青年,都是从他口中得到的消息,阿朝请他们帮忙请假,理由是自己口音太重,怕咸阳来的先生听不懂。”
“这个人自称是那对夫妻的远房亲戚,住在西村。但如果是本地人的亲戚,且在西村有住房,又怎会被分到养护部?”
被分到养护部的非垚县本地出身的人,都是查验走访后发现身份无法证实,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作为入籍审查的流民。
住所统一安排在军营附近,不可能会住在西村。
就算有亲戚做保,也只是缩短审核时间,住处不会变。此人来垚县仅短短一个月,而审核期最少也是半年。
幼稀还有疑惑,“之前并未觉得不妥,只当是什么楚地的风尚……此人面黑,手背绒须颇重,却不留胡须,下颌青灰。”
越想越不对劲。
寻常百姓没有那个时间天天刮胡须,锋利的利器又是管制器具,还在观察期的流民是如何拥有的?
垚县有专门给人净面的匠人,但那是在商业区,需要先用公分牌兑换货币,再去购买的服务。
还在观察期的流民赚取的公分除去必要的日常物资兑换以外,是不给你换钱的,也就更不可能去花钱净面了。
大家都是男性,对胡子的事了解的自然多,体毛重的人,一天至少净面两次才能保持面部光洁。
这个人的形象,在复盘中变的越来越可疑。
他们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不对,是因为这个人行事并不局促,不像内心有鬼之人,反而让他们对他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寻常视之了吗?
“我等总觉得其中有古怪,想着此时正好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伍长听完两人颠倒的叙述,知道这两位先生也没什么实际的证据,都是猜测。
不过,古怪倒是真的古怪。
确实该查查。
“某明白了,”他侧过身指了一下之前幼稀示意的那个小院落,“是这间吗?”
幼稀和同僚一齐点头。
伍长示意了一下士兵,几人走到院门前,先是往里面看了几眼,见院内房门紧逼,墙边又堆着稻草,掩住了半个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