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识相地掀起轿帘,她头也不回地坐上软榻。
“起轿吧。”
待载着她的轿子走远,季珣抬步欲走,却听见贺九安的轻唤。
“季子卿。”
他止住脚步,等着他的后文。
贺九安闭上双目,双拳松了又紧,最后失力垂垂落矣。
“罢了。”
回府后,贺九安在宗祠中罚跪了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可愁坏了贺母。
她苦苦哀求贺丞相,终得了许可去探望。
她端着一碗红枣粥,用勺子试了试温度,递至他已干裂的唇边,心疼道:“家主他也罚得太狠了些。孩子啊,你若真喜欢公主,陛下不是已下旨赐了婚吗?你何苦铤而走险?只消在家中静候婚期便是。饶是娘娘和家主不愿,他们一时也无法啊……”
贺九安凝着那勺甜粥,微微摇了摇头。
是啊,他们一时无法,所以只能兵行险招,对持盈做出些见不得人的阴诡谋算。
可他也一时无法,所以只能兵行险招啊……
那日他听见了他们的口角,便知殿下待她,绝非仅仅是他口中所说的兄妹之情。
他不会真的允她嫁给自己,自己从前所觉察的隐隐不对,也得到了合理解释。
他太过了解季子卿。
若她不得自由,他要如何……与他争。
“不会了。”他轻轻摇摇头,“公主不会嫁入贺府了。”
“怎么会?那可是陛下的旨意。”
贺母不懂这些,只想令他宽慰些,可那勺甜粥还未喂下,他却终是体力不支,仰面倒了下去。
持盈被关在清凉殿中禁足,已不知过去了几日。她只知每天太阳东升西落,鸟儿飞来飞往,窗边都是一样的景致。
每每用膳也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吃几筷子了事。
这日,拂云道:“公主,奴婢今日去接尚食局送来的午膳时,听见了他们闲谈。”
“说了什么?”她兴致缺缺地问。
拂云总是费心打听着外面的事情,不至于让她整日闲坐着,好能多说出几句话来。
她知她是惦念着自己,每每也乐意附和。
拂云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贺公子被贺丞相罚跪宗祠三日,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人躺了好几天。”
“哦,知道了。”她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抬首轻声问,“贺家什么时候拒婚?”
这话倒是给拂云问懵了。
“拒婚?殿下只吩咐大婚前让公主静养,从没说过贺家要拒婚呀!”
“不拒吗?”她眸底蕴着些疑惑。
“不拒呢!别看公主如今禁足在清凉殿,奴婢偷偷瞧过,外头布置的可好看了!”
“布置……”
她凝眉低喃,目光落在放着婚服的柜子。
“是呀,宫墙上都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连树上都系了红绸带,想来再过个一两日,就该装点公主的寝殿了!殿下似乎颇为重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