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不治老年痴呆的吗?我姥爷之前就吃这个,你给我这个嘎哈啊?吃这个能上劲儿啊?”
在24小时营业的药店里,一位精神小伙拿着东子递给他的盐酸美金刚片,惊讶地问道。
“你一次吃十片儿,保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觉。”
“你咋知道的呢?”
“我三天前吃的,到现在妹(没)合眼呢。”
“操,你是真狠呐。那你那普瑞巴林研究出来没呀?”
“必须研究出来呀,你先吃两板儿美莎片,完事儿再吃一盒儿普瑞,你跟你对象儿一起吃,等上劲儿之后比他妈西地那非都好使。”
那精神小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有病吧?那我直接吃他妈西地那非多好啊?按你说的,我吃这老些?”
“你懂啥?”东子胸有成竹道,“我这个配方儿,是在你上劲儿的基础上,再加上伟哥的效果,而且女的吃了也有用啊,我操我看你真是啥也不懂。”
“你就不怕给你自己吃死?”那小伙一脸严肃,五十步笑百步的正义凛然。
“你个傻逼,我要是死了,我害能搁这儿指导你?你要是不敢,你就试试内个金刚烷胺、苯海拉明,害有内个巴氯芬,店里都有,贼便宜,十几二十块的,都能上劲儿,吃不?”
“有没有啥安全点儿的啊?就是……传统点儿的?我操你这也太前卫了。”
“那必须还得是美莎片配可乐呐。”
右美沙芬,经典永流传。
药房里总是上演着美莎片离奇失踪事件,最后查了半天,才发现是店长儿子偷吃的。
如果说药师是服务于广大人民的,那东子这位自学成才的药师绝对是服务于广大精神小伙的。
只可惜东子是个学渣,不然他这种以身试险的精神多多少少能弥补一下药学届的空白。
在美莎片称霸沈阳之前,高阶摇子们喜欢吃吉林兴华药业的复方曲马多,它们叫它“小黄豆”,还有北京勃然制药分装的氨酚羟考酮,他们叫它“大片儿”。
东方斯卡拉就是沈阳最大的药房,盛京医院和陆军总院都得往后稍稍,如果你是一个咳嗽患者,那你可太有福了,你犯病都不用上药店,你直接去斯卡拉,随便逮一个上了劲儿的小摇子,你问他能不能分你半板儿。
沈阳,这里就是土味的耶路撒冷,就是全世界最有排面的都市。
它还有一个不太好听的外号——中国药都。你也可以叫它,美莎片之都。
如果要制作一张“中国药物滥用群体分布图”,这里就是全国最密集的红点。
沈阳的魅力不止如此,它还是无数东北精神小伙的造星梦工厂。
在《中国精神小伙编年史》里(好吧,其实没有这本书,但倘若李文财对写作感兴趣,他日后一定会写一本),有着无数个如雷贯耳的姓名:牌牌琦、宇将军、张诗尧、你的寒王、大懿、仙洋、三眼姿、条子、苏六、摇摆阳……李文财看到他们,总是会展望未来的自己。
未来的精神领袖里没有他李文财,就仿佛鱼没有自行车。
东方斯卡拉是一个卧龙凤雏的地方,牌牌琦和小伊伊曾在这里跳过激光雨;宇将军曾在这里光着膀子表演过“大赦天下”;在张诗尧还没被戴绿帽的时候,青海摇的洗麻将动作就在这里传开了。
东方斯卡拉,精神小伙的摇头殿堂,全中国最大的社会摇培训中心。
在每个奉天小摇子心里,这就是他们存在的证明,就是他们人生的勋章,没来过斯卡拉,没吃过美莎,这辈子白活。
“东砸,你不说带我来蹦迪的吗?这咋害有杂技表演呢?”
“我也是头一回来前半场。哎,咱来早了,逼玩意儿,害不完事儿呢。”
在群魔乱舞开始之前,这里总是有着看似土气但实际上多少带点含金量的演出。
十八线艺人在舞台上卖艺,从武术到杂技,从秀下限到道德绑架,从飙高音到一口吹一瓶啤酒,激情的呐喊总是换来台下的鸦雀无声,台下座位上的男男女女们都磕着瓜子玩手机,他们显然在等待什么,但等的一定不是这个。
这是李文财第一次认真看演出,但也是最后一次。
对于那些早就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的摇子来说,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美莎片在自己的身体里发挥作用。
与其说是看节目,不如说是掩饰自己正在等待药效灵验的尴尬和无聊。
今夜所有人都是傻子,他们在等待悸动、等待释放、等待那一片又一片的美莎片杀光自己的脑细胞。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智者,他们知道光明的未来早就不属于他们,索性往自己身上抹一滩烂泥,扮演活蹦乱跳的泥鳅。
当所有人都是傻子的时候,真傻假傻不重要,就像她在愚人节那天说我爱你。
“咱来这儿不用花钱啊?”
“不用啊,一分钱不用花。”东子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