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川将银锭丢了回去,轻轻踢了下盛放银子的木箱,摇摇头:“分量不对,刘公公给康翰林的赠银不止此数。”
丁寿“嗨”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张茂干的便是坐地分金的勾当,得了钱财自不能都是他一家享用,反正罪魁祸首已然归案,那同党兴许昨夜里就死在了乱刀之下,这库中财物也足够弥补,你就不必钻牛角尖啦。”
白少川攒眉道:“我只是不解,以张茂的武功及麾下上百死士,立足江湖也足可成一方霸主,为何却甘愿栖身在这京畿小县,难道只为求财?”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若是好奇,不妨去大牢里问问他,他看你的神情想必一定很精彩。”丁寿不无恶意地揣测道。
“人亲口说出来的,未必是心里话。”白少川环顾周遭,“我想从他这宅子里或许能找些答案。”
“你敞开了找,反正只要张茂死了,这些家当按理都该归你接掌的。”丁寿自己都不晓得何故老想提起这个话题。
戴若水忽然从门边探出头来“小淫贼,有人找你。”
二人同时回头,丁寿顺手将那把珠宝塞进怀里,问道:“哪个?”
“丁大人,是小的我。”仲善良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侍御大人请您回县衙一趟。”
丁寿纳闷:“公事不是都交给他了么,还要我去做什么?”
仲善良欠身笑道:“是京里来人了。”
“京里的?想必是我手下的人到了,白兄你在这儿先忙,我去看看便回。”丁寿交待一声便要往外走,却被白少川伸臂拦住。
“怎么?”丁寿诧异。
白少川指他怀间,丁寿恼道:“盯得恁紧,你还真把这些都看成自家的啦?”
对丁寿气急败坏视而不见,白少川只道:“这些还未登记造册。”
造册以后我还能拿的出来么!
丁寿没好气地将怀中珠宝都掏了出来,悻悻道:“非是丁某要贪图你这几个小玩意儿,若水也辛苦一夜,迭遭凶险,人家又不同你我这吃俸禄的,总该给些补偿不是?”
“给我的?”戴若水再度将头探入,带着几分嫌弃地扁扁嘴:“黄白之物,本姑娘不稀罕。”
就该让你这丫头去喝西北风!丁寿赌气地将珠宝往白少川手中一塞,头也不回径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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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见过大金吾。”柳尚义趋前几步,长揖行礼。
“柳侍御,你怎地来了?”
丁寿原以为来的会是手下锦衣卫,没想到火急火燎率先赶来的却是捕盗御史柳尚义,待瞅见他身后侍立的杨校,二爷又感觉这话问得实属多余。
见丁寿看向自己,杨校屈身解释道:“过了房山,小人再三确认无人尾随,才单独离队,临走前也嘱托过锦衣卫诸位大人,队伍万不会露出马脚。”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露不露马脚也无所谓。”到如今丁寿也懒得计较。
“缇帅请入座,宗正兄也请。”宁杲笑语晏晏,延请二人。
在自家辖境内,宁杲这般反客为主,柳尚义强忍心头怒火,冷哼一声,在丁寿下首坐下。
“听闻日前宗正兄终将悍匪王大川缉拿归案,如此功德圆满,宁某先行道贺。”宁杲座上拱手笑道。
“此皆仰赖大金吾居中谋划调度,不才不过适逢其会,不敢居功。”
柳尚义向丁寿陪个笑脸,转过头便面色一寒,冷声道:“若非某人坐视贼人过境不理,那王贼岂会为祸至今!”
柳尚义意在言外,宁杲如何听不出来,依旧笑道:“宁某辖内亦有多股盗匪荼毒肆虐,杲及麾下捕之不暇,实无余力听命协捕,还请宗正兄勿怪。”
柳尚义冷笑道:“柳某也早有耳闻,仲升兄辖内立什伍连坐之法,无日不有盗贼落网成擒,真定城内械系盗贼,必用鼓吹前导,金鼓之声,弥月不绝,看来斩获颇丰啊……”
“岂敢岂敢。”宁杲自得一笑,斜上拱手道:“朝廷委我等重任,责以殄除贼寇,保障地方,宁某怎敢不尽心报效!”
“可顺天府毕竟是柳某辖内,仲升兄跨境捕贼,莫说行文,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未免欺人太甚!”柳尚义寒声质问。
二人针锋相对,丁寿权作没见,捧起茶来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宁杲所为的确不合官场常理,柳尚义问出了他心中所想,索性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