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从前年开始薛玄便将家中生意渐渐放开了手,去年巡视各处看下来倒也十分规矩,并无不妥。
于是便决定从今年年底开始调养,少不得要费上两三年功夫活得精细些,且不能劳累。
知道他年后并不急着回金陵,要在京中修养,圣上才想着举行春狩一起热闹热闹。
“你是个劳碌命,别人七八岁时还正在奶母怀里撒欢呢,你就开始管家做生意。”水溶叹了口气,“也难怪圣上总念叨你。”
即便薛玄长年不在京城,水溶也总能听圣上提起。
左不过说他年幼失怙,且自当家以来没有过一日不劳心,未及弱冠的年纪却已劳苦数载,想来令人不忍。
“去年中秋老圣人还说呢,如今这年轻一辈上至皇子皇孙,下至世家子弟,都是金尊玉贵着长大的,皆吃不得苦。”
“又拿你来比,说都不及你万分之一。”说及此处,水溶顿了顿,轻笑起来,“三殿下听了直说老圣人偏心呢。”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前头一个大皇子好容易养到七八岁时夭折了,二公主又在成婚后难产而亡。
如今只得两个皇子和三个小公主,三皇子今年刚满十六,五皇子不过十五。
薛玄将总账收进匣内,起身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淡淡道,“帝王将相,公侯世族,想要基业长久,养尊处优是换不来的。”
院内的雪塔还未开花,但也结几个苞芽,正怯怯地迎着日光而立。
“若身处高位却不愿付出精力心血,那便是连平头百姓的德行也不如了。”
水溶笑了笑,也觉得他所说有理,“到底如何,等到春狩之时便尽可知了。”
这边宁国府的送殡队伍一路行至铁槛寺,寺前僧众齐全正在打转念经。
灵柩停在了内殿,由秦可卿从前的丫头宝珠瑞珠烧纸相伴。
邢夫人、王夫人等用过斋饭都要坐轿回府,本要带着宝玉和贾环一起回去,但是宝玉偏要拉着贾环一起留下跟着王熙凤。
贾环才不想住这寺里受罪,家中自有高床软枕暖炉小狗等着他。
无奈宝玉执着,他也不好翻脸,只好耐着性子忍了这一夜。
铁槛寺是家庙,族中众人当即便在此歇下,只是王熙凤觉得不方便,便带着宝玉、贾环、还有秦钟到了不远处的水月庵住下。
这秦钟是秦可卿的弟弟,往常偶和宝玉同在义学读书,二人十分亲厚。
他亦是个风流多情之人,始一见贾环便看得痴了,只是性子腼腆羞涩。且贾环又总不与他们一处,只多陪凤姐说话,所以未得亲近。
宝玉秦钟坐在殿内,那边老尼姑带着智能和智善两个徒弟过来,宝玉便挑眉靠近秦钟耳畔道,“你的能儿来了。”
那智能因自小与她师父一道在宁荣二府走动,也常和宝玉等人顽笑。待到如今长大了些,便与秦钟有意,两人早已情投意合。
王熙凤这几日累得脚不沾地,贾环便让她尽早歇下,自己顺着游廊慢慢踱步往卧房去。
路过一处偏院,忽见两道身影掠过紫藤花架急匆匆地进了垂花门,他心中生疑,便轻脚跟了过去。
进了院子正对三间小厢房,一扇门里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而后便是□□云雨之声暧暧起来。
听出那男子是秦钟的声音,贾环当即恶心得不行,自家姐姐送殡的日子,在这尼姑庵里就这般忍不住?
他倒也不至于故意撞破这事,于是捂着耳朵往外走,想赶紧离了这院子,
没想到宝玉正四处找秦钟,走至后园正好见到贾环,“环儿,可见着鲸卿了?”
“我方才从凤姐姐那儿出来,似乎……见着两个人往西偏院去了,就在紫藤花架那儿,那身形瞧着有些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