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中的烛火早已熄了。
持盈渐渐平静了下来,却早已脱了力,软软倚在他怀中,泪水洇湿了他的前襟。
她终于明白了他昨夜呢喃在她耳旁的话。
“皇兄,我这是……生了什么怪病吗?”
“是情蛊。”
“人血……便是解药么?”
他张了张口,可此时面对她时,却又耻于把方归云所说的一切悉数告知与她。
“……也不尽然。”
她目光落至最初的那只已残破的白瓷小碟上,残留的血痕已经洇干了,好似白雪染红梅,映在月光之下,显得瑰丽又凄婉。
“皇兄,我是不是……我是不是……不会好了。”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不会。有我在呢。”
他以骨血换得她的爱意,他心甘情愿。
她眸中划过一丝愤恨,自他怀中仰起头来,凝着他的喉结,“哥哥,你不是要我离周辞远些吗?那你不如帮我杀了他。他死了,我就再也不会见他了。”
他不再称孤时,她也不再称他皇兄。
他望着她,一双墨瞳深沉无比,隐没在暗夜的阴影里,几乎带着任性般的放纵。
“好。”
眸光微动间,似是囊括了天地间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有难以遮掩的浓浓欲色,有含蓄克制的绵绵情意,还有一抹难以觉察的疼惜。
她凝着他的指尖,上面洇开一抹已经干涸了的殷红。
忽地,她留意到他的指尖一寸一寸地往她的手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直到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他轻轻握上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往日习武落下的薄茧,将她包裹在内的时候,惹得她心中窜起一道暖流。
她微微一笑,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柔柔地把他扣紧。
他察觉了她的举动,反依着她将她握得更紧了些,垂首吻了吻她缎子般的乌发。
可这样的亲昵之举,难得没让她惧于他是否会再对她做什么,而是让她生出了一种深藏于心的满足。
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对他与她之间隐秘情事的释然,还是窥见他能帮她复仇的可能后,与之共赴黄泉般的疯狂。
她不禁去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每每倚在他的怀中,甚至与他接吻时,她是自厌的。
她是想同他在一起,可从不是以长宁公主之名,与当朝太子在一起。
仅仅是持盈与子卿而已。
从前,她一定会厌恶极了这样罔顾伦理,不顾礼法的自己。
可如今,与他藏在深宫的这一隅阙台上相拥,却令她有些甘之如饴。
为何要抛弃身份呢?
她的皇兄,早晚是这座宸宫的真正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