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梁秋不止一次苦恼:大奚都已经这样了,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江州失守是迟早的事。
是夜,一场春雨不期而至。即便是早春,温度依旧很低,但春雨一下,万物复苏。翌日清晨是个太阳东升好天气,昨晚雨下过之后,水珠还挂在花草上。被误入的行人路过,直接将水珠带了去,不见雨珠把叶压,只见行人鞋袜湿。
江同宣这两天一连爬了好几座山,终于在今天早上,一座山腰处突出的岩石上找到了宋梁秋。
宋梁秋坐在石头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拿着酒壶,时而晃来晃去,时而放到嘴边小酌几口。
宋梁秋本就是不修边幅之人,盔甲一脱,直接身穿一身单薄里衣。再加上几天都不见人影,现在已经是满脸胡茬,一副颓废酒鬼的模样
江同宣一声“将军”打破了山谷间的宁静。
宋梁秋扭动了一下脑袋,缓缓朝身后看去,眼中透露着一丝迷离:他都躲到这来了,怎么他这个下属还能找到他?
“将军,军中不可群龙无首,还请将军随末将回去。”江同宣边行礼边道。
跟市井出身,一路摸爬滚打到将军之位的宋梁秋不同,江同宣出身行伍,平时干什么都是一派军人作风,规矩卡得死死的。自从做了他的下属,大事小事都要找他汇报,每天最头疼的不是打仗,而是怎么跟江同宣相处。
“军中不是有你吗,我在不在都无所谓的。”宋梁秋觉得扭头看江同宣脖子吃不消,便将头转了回来,手拿酒壶对着对面的群山道:“这庐山无限好风光,我想醉一醉。”
“将军,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我们是来……”
“我们是来打仗的。”宋梁秋接着江同宣的话道:“我当然知道战事迫在眉睫。只是我觉得这仗打不打都无所谓了。你说襄阳没了,江陵丢了,他们都打到长江中下游了,就等于拿下大奚只差临门一脚了。”
“宋梁秋!”江同宣第一次没有恭恭敬敬地喊着“将军”而是直呼他的姓名。
“我们身为大奚将士,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怎可能有如此消极想法!”
看到江同宣着急了,宋梁秋乐了,“哎呀我们小江还真是一身正气啊!”
“将军!”宋梁秋带着戏谑的语调,让本就脸皮薄的江同宣,一下子蹿红了脸。
宋梁秋晃着酒壶慢悠悠道:“如今荆湖南路和江南西路也在打仗,朝廷顾不上,有百姓揭竿反击又有流匪趁机作乱,可谓是混乱不堪。再加上阿木尔以及准备南下攻打建康,这就等于越过家门直接打家里了,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至少我们现在要严防死守住江州啊!”江同宣分析道:“建康府本就兵马众多,加之朝廷的制造逼近,阿木尔想要攻下可谓难上加难。所以此时我们就更不能让额尔德攻破江州一路东进和阿木尔会合。他们联手攻打建康,只怕仗会打得很艰难。”
“哼,由北凌二皇子和四皇子统领的叛军不日就会打到隆兴府。而额尔德这几日按兵不动,无非就是等着那两个皇子,等他们一到就跟他们一起包围江州。江州本就是死局,你却想把它走活,真是可笑!”
宋梁秋说出这番话倒不是打击江同宣,而是事实摆在那,他也无能为力。
面对宋梁秋的质疑,江同宣却道:“将军若是不想打,我可以上报朝廷,说您暴毙而亡。您就在山里面躲好,别让人发现了。”
很显然,江同宣察觉到宋梁秋已经没有初次征战时的干劲,跟他说再多涨士气的话,宋梁秋也很难提起精神。
与其这样,倒不如帮他一帮,让他逃离这乱世,此后身在桃园,与世无牵。
“我有归宿了,那你呢?”宋梁秋认真道。
“我嘛,自然是继续带兵打仗,等到时候荣归故里。”
“胡说!”宋梁秋支撑着身子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江同宣,道:“你继续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可是将军选择退隐是将军的路,我选择战斗是我的路。无论乱世盛世,能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都不算白来这人世间一遭了。”
宋梁秋紧盯着江同宣,最后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往前面的悬崖走了几步,像刚刚一样瘫倒下来,手提着酒壶闷声喝酒,便不再搭理江同宣。
第五十九章力挽狂澜
“江州久攻不下不是办法,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帐篷内,额尔德双手交叉扶着额头,对着坐在底下的几个将军闷声道:“我儿已经进攻建康,诸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额尔德此话一出,无非在暗示他们,阿木尔在庐州之战后,兵力损耗不少。加之韩充也退至建康,再加上建康本身就拥兵十万之众。阿木尔对上他们,还是存在较大的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