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就见晏暄长睫又是一颤,明明没有直射的光,他却感觉那两只眼中的闪烁尤为明亮。酒真的是一样非常能够迷人心智的东西。岑远只感觉思绪全然不受自己控制,全身上下的神经都仿佛是被那抹光亮吊着,酥麻的感觉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了突破口,只在刹那之间就贯通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角落落。他心中一动,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一手勾住对方脖子,忍不住仰首,轻轻亲上了晏暄的眼睛。·当夜岑远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在这场梦里,周遭是一片黑暗,连一丁点儿光亮都没,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摸不着。他不断前行、不断探索,却像是被吞噬进永无止境的混沌。然而就在某个瞬间,眼前倏然出现了一束熟悉的光——他迫不及待就迎了上去……一醒来,岑远看到的就是横亘在头顶的朱红色房梁。身侧的人不知去了哪儿,取代在怀里的是对方昨夜睡的软枕,而被子都还好好地盖在身上。岑远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昨日的醉意就像是转换成了敲击耳膜的鼓槌,连着脑袋里也像是被震动席卷似的,眨眼只剩一片狼藉。但他还记得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他好像……亲了晏暄一下。……虽然亲的只是眼睛。可那触感实在是太明显了,余韵也久久不散,以至于他现在还能感觉到在亲上去的时候,晏暄眼睑动了一下,睫毛顶端甚至轻微地扫过了下唇下方的皮肤。很轻,也很痒。比昨夜对方用手盖住自己眼睛时感受到的酥麻还要更甚,以至于此时再回想起来,他感觉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昨夜,他显然是没有这么多心思回味,只吃了这么一下豆腐便觉得心满意足了,直接就倒下来闭眼睡了过去。只是他依稀记得,就在他真正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印在了额头上。……也不知他就这么抱着软枕望着房梁发了多久的呆,只听门扉突然嘎吱一声,是晏暄推门而入。“醒了?”晏暄道。岑远快速朝对方投去一眼,然而就像是非礼勿视一般,一瞬间又收了回来,顺便连怀里的软枕也丢到被子外头去了。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先前他还私下计划得一套又一套的,这会儿才刚伸出去一只手,还充其量不过是个指尖,就已经要不好意思得无地自容了。晏暄手里端着一碗清水,看他这欲盖弥彰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去床边,把水放在了床头的矮凳上:“漱口。”岑远又扫了他一眼,而后便噌的一下起身,含进一大口水,像是故意似的,呼噜呼噜发出好一阵响声。如此来回好几回他才结束,刚用毛巾擦了擦嘴,晏暄又递了一杯茶给他。那茶是透明的深红色,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没滤净的干花,还有几颗枸杞。岑远喝了一口,随即就皱起眉:“什么茶啊,一股怪味。”“葛花茶。”晏暄言简意赅,“醒酒。”岑远:“……”晏暄的语气其实非常正常,但岑远莫名就从中听出一些揶揄的意味来。见他没有动静,晏暄便问:“头疼吗。”他下意识地点了头,然而转眼反应过来,又赶紧摇头补救。只是一切都为时已晚,晏暄干脆握住他的手,把那杯茶又往他面前送了些,道:“今日就别喝了。”岑远含糊地“嗯”了声,几乎是捏着鼻子将整杯茶硬灌了下去,一喝完就忙不迭地跑去了浴房,也不知到底是落荒而逃,还是对晏暄无声的反抗。但无论是何,他都没能察觉到晏暄落在他身后的目光,以及一声混入晨光的轻笑。·等在房里吃完早膳,晏暄下楼去结账,岑远走到客栈门外等着小二将他和晏暄的马牵来。他在门口晃了一圈,正好看见准备出发的越氏兄弟。“越大哥。”岑远喊道。“哦!是袁弟啊。”越大哥道。岑远:“两位大哥这是要回青江县了?”“没错。这回回丘定耽搁了不少时间,得回去上工了。”越大哥说罢,便在岑远肩上拍了一下,“早晨还看见你弟弟找厨房要葛花茶,不是大哥啰嗦,袁弟你这酒量可是有些差了啊。”昨夜岑远嘴瓢说得快,这会儿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弟弟”指的是谁,好一会儿才幡然醒悟。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回道:“以后一定多练练。”“练什么?”就在这时,晏暄已经结完账,走出客栈大门时正好听见岑远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