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上)小二看这两位客官如此通情达理,自然也不会有不做生意的道理,道了声“谢谢客官”之后就忙不迭去了门口。他声音小,岑远听不大清,但无非也就是问那两人愿不愿意来拼个桌云云。这里毕竟是通往不同县城的分叉口,本来人就不少,这会儿又正好是用膳的点,附近的客栈或酒家大多都是差不多拥挤的情况。要想寻个空位,要么就是等,要么就是到处跑,运气好能和岑远他们一样正好碰上。而那兄弟俩看起来五大三粗,显然不是什么会计较拼桌的人,一听能立刻上桌,也很快应了下来,跟着小二来到岑远他们桌旁。“谢过二位兄台。”那位大哥抱拳道了个谢,方才坐下。“不用。”岑远客气地应道,等对方二人落座并点完餐后,他才说:“方才二位交谈之时,在下不慎听见几句,实有冒犯。不过听二位口音,应当是蜀中人士吧。”“哦?”大哥挑了下眉看向他,“我们的确是蜀阳县出身,莫非这位兄台还是同乡?”岑远快速地扫了晏暄一眼,和对方眼神一对,紧接着就笑着看回大哥:“那倒不是,我们都是从长安来的。不过我有一位好友,倒是同为蜀阳县人士,听他说话说多了,也就能辨别出口音了。”“原来如此。”大哥感叹一声。这时小二来为他们两人上酒,岑远见状也连忙给自己和晏暄各倒了一杯,举起酒盏道:“这在外行走讲究一个缘分,既然我们四人今日同坐一桌,也算是一道缘了,我敬二位一杯。”大哥闻言也忙不迭举起酒杯:“兄台客气了,该是我们兄弟二人借酒向二位道谢才是。”两人客气来客气去,最终还是四个人同时灌酒下肚。大哥仰头喝完,一把将酒杯“哐”地一声放回桌上,道:“我们两人是兄弟,姓越,二位兄台怎么称呼?”岑远快速思索一瞬,紧接着便道:“在下姓袁,这位……”说着,他就瞥向晏暄。——按理来说……他似乎该介绍一声“内人”?只是他与晏暄这婚事本就特殊,这么一说出来,倒不是担心对方接不接受,只是觉得指不定会让人察觉到他们的身份。他脑中倏然灵光一现,继而就道:“这位是舍弟,我们是一同出来游历的。”“……”晏暄无声地掀起眼帘睨他一眼。周遭嘈声依旧,岑远坦然迎上晏暄无言以对的视线,甚至朝对方笑了一下,好一派“兄友弟恭”。然而就在桌子的掩盖下方,岑远暗自挪了挪脚,脚尖一抬便碰上了对方腿腹。台上那笑瞬间就成了一句无声的警告:不许拆台!“……”晏暄眼眸一敛,当即就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了一下,朝那姓越的兄弟二人点了点头。那越大哥道:“嚯,那可真是巧了,不过看你们二人的样貌还真是看不出来。”岑远扯皮道:“我随爹,他随娘。”“那你们爹娘也一定都是俊男美女了,才能生出你们兄弟俩。”越大哥道,“看你们年纪,不用问都知道,铁定是比我们俩小上不少的,要不我就称两位一声‘袁弟’吧?”“自是无妨。”岑远又趁机倒了杯酒,“那小弟就再敬两位大哥一杯了。”“哈哈!”越大哥大笑了两声,感觉到不过瘾,干脆喊来小二给换了酒碗。正好越家兄弟点的餐也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聊。在外人面前,晏暄一向就是这种连一个“嗯”字都懒得吭一声的人,因此,从头至尾都几乎只有岑远一个人在说话。而另一边,有越大哥在,那位弟弟也出声不多,偶尔只做一两句补充。越大哥豪饮一碗,抹了把嘴,忽然问道:“袁弟,你刚才说的那位好友应当是出身安泽镇吧?”“哦?”岑远装作一无所知,适当地做出一番疑惑的表情,“大哥为何如此猜测?”“看你这反应,就说明我是猜对了。”越大哥表情还有些得意,说:“你刚才应当是听见我们在门口说的话了吧。”岑远点了点头:“听见了。”越大哥道:“其实就在几年前,蜀中一个镇子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可怕的鼠疫。”“可是柳木镇的那场鼠疫?”越大哥讶然:“你知道?”“当年那场鼠疫几乎闹得满城风雨,自然是知道的。”岑远道,“况且后来我们还曾听那位好友谈起过。”“那就好解释多了。”越大哥了然点头,“那场鼠疫爆发时蔓延得快,死了不少人,附近镇子的人都忙不迭逃了出去,蜀中、尤其是蜀阳县,都已经成为了空城,在那之后怎么可能还有人上京呢。看你如此年轻,想必你那位好友也不会年长到哪儿去,而当时结伴去长安的大多都是安泽镇人,我就如此推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