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这厢有礼了!在下钟连城,湖南武冈人氏,当朝小说匠,早年曾写过一本名为《匪王》的小说,留下一个“欲知后事,请看《雪峰山剿匪记》”的尾巴。时间一晃十余载过去,难为不少热心读者一直惦记,有给出版社写信、打电话过问者,有在网上发贴者,甚至还有人给我家乡宣传部门打电话,纷纷询问《雪峰山剿匪记》是否已经问世……这让我这样的小说匠很感动也很惭愧。几历磨难,小说始为市场认可,然后就有出版单位愿意“定购”,却因多方原因末能纳入写作计划,导致《雪峰山剿匪记》一直末问世,让我愧对读者期待。
2010年岁暮,有拍摄《围城》而饮誉影视业的上海某公司对《雪峰山剿匪记》题材情有独钟,与在下商榷定购。合同签署后,这部小说的写作也就排上了日程。
列位也许还记得《匪王》梗概,世上万物生生相克,金克木,木克水,水克火,有矛就有盾,有周瑜就有诸葛亮。《匪王》主人公张云卿也不例外,自他投身绿林,上苍就给他安排了“克星”——张光文。
张光文与张云卿本为同宗、同乡,所不同者,前者是武冈北乡富甲一方的富户,张云卿自小家境贫寒,早年还是张光文家里的长工。
与张云卿一样,张光文也是自幼父母双亡,但他有一个慈父般的哥哥张光火。哥哥为了守住家中的千亩良田、万贯家财,很早就将弟弟送出家门读书。张光文不负所望,从武冈新学堂读到保定军校,结识了一大批风云人物。
1921年,张云卿投入身绿林,用化名在北乡打家劫舍,张光文被哥哥召回家任黄桥铺团防局局长,担当起保家卫乡的重任。为了对张云卿实施监控,张光文派同窗邓联佳打入匪寨燕子岩。获悉张云卿派出心腹赴广西购买枪支,张光文担心其实力扩大后对已不利,乘虚突袭燕子岩,足根末稳的张云卿差点全军覆没。
1923年,张云卿利用从广西购回的枪支疯狂洗劫四乡大发横财,张光文表面上与他称兄道弟,还帮其在家乡大兴土木、购置田产。1924年大年初一,张云卿高高兴兴回老家过年,给张光文兄弟拜年时,忽闻燕子岩遇袭,返回途中又遭埋伏差点丧命。事后得知,这是张光文暗里勾结他的仇人易豪趁机偷袭,目的是要置他张云卿于死地。张云卿从此与张光文结下深仇。
1924年,羽毛还不丰满的易豪为了躲避张云卿的报复,逃至雪峰山腹地那溪陈家寨。10月,张云卿获悉易豪的下落,联合数股土匪血洗陈家寨,致四千余无辜百姓葬身火海,无一幸免,七百余栋凝聚数十代人血汗、历经数百年沧桑的老屋,化作一堆灰烬、瓦砾。
张光文为了救结义兄弟易豪、同时也为了自保,派邓联佳持“万民血书”赴省府长沙,请动他的军校同窗张湘砥来武冈剿匪。张湘砥的到来,对张云卿来说是一场浩劫,长时间里,他如一条丧家之狗,历经九死一生……1927年,张湘砥枪伤发作身故,张云卿却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凄凉日子。1928年正月初一,张光文请来陈光中,不但收编了张云卿的队伍,连老底子——藏匿在燕子岩悬崖上的四百条好枪,都悉数被陈光中搜去。自1921年投身绿林,七年的出生入死、苦心经营,被张光文的一条计谋化作乌有。
就在张云卿被陈光中挟制在外地四处征战的近二年里,群魔乱舞的武冈土匪中杀出一匹黑马——女匪关月云。1929年,张云卿率部哗变,从外省逃回武冈,头件事便是杀死张光文的全家,并烧毁他大宅院,张光文仅以身免。在新一轮的较量中,张云卿于危机关头幸得到女匪关月云的神助,才得以反败为胜。打败了张光文,张云卿与关月云通力合作,几番纵横捭阖,终使湘西南绿林结了群魔无首的历史,形成了以张云卿、关月云、易豪三分天下的局势。
1931年正月初一,仍对哗变事件耿耿于怀的陈光中专程来到武冈收拾张云卿。对此,张云卿早有提防,藏匿了枪支,遣散匪队,将女眷击毙于双壁岩河岸,率二十余名头目窜至贵州乌罗为匪。
三年后,他的手下张钻子回家,打探得知陈光中已经脱离军界,于是又从贵州窜回武冈,在燕子岩重召回旧部重振旗鼓。他们将会怎样继续作恶,最终落得什么下场呢?且看在下慢慢写来:
负责留守的管家张罗罗闻讯,急急忙忙从石背乡赶来拜见。他立刻察觉,三年过去,自己的满老爷面色黧黑,却更加精悍了。寒暄之后,忙不迭向张云卿汇报家里的田租账目。张云卿最关心的是这几年武冈这边的情况,得知一切如常,并没有谁胆敢上门欺负,也就放心下来,和颜悦色地对张罗罗说:“这几年,可辛苦你了。你的几个哥哥跟着我在贵州也都好,下去吧,多年不见,兄弟几个好好叙叙。”
张罗罗离去后,张云卿倒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踱步,考虑最紧要的事情。刚刚回来,各种事项千头万绪,当务之急是办两件要紧事:第一是拜会几个重要人物,第二是通知周边人士他又回来了。
1934年腊月前夕,张云卿亲自出马去办头桩事情。出门前,他将第二件事交给张亚囗,令其带上几个心腹代表他下山拜会山门乡有头有脸的乡绅地主:“你告诉他们,老子回来过年啦!”
张云卿向张亚囗交代完毕,就从仓库里找出一个木盒,令钟雪华带上一同骑马驰往县城。
几年没有回家,武冈还是原来的武冈,高大坚固的城墙环绕古城,大街小巷两边的木屋挤挤挨挨,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上的青石板被践踏得光溜溜的,小贩悠扬的叫卖声在幽深的巷道里回荡。张云卿敏锐地察觉,店铺生意显得有点清淡,市民脸上透出菜色,还是感觉到与先前不同。
二人一路走马观花,下午三点多钟到达迎春客栈,正值吃饭时间。吃罢饭,张云卿歪在竹椅里,要钟雪华徒步入城看刘异是否在家。钟雪华这才知道,张云卿是来拜会刘异。
钟雪华走后,张云卿枯坐了约半小时甚感无聊,忽听到马叫,料想可能是客栈老板忘了按他的吩咐给马喂料。他走出包厢来到客栈后面,发现马槽有的草料满满的,他的马叫,是槽里又多栓了一匹马。张云卿打量这马好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返回时,他看到一间小包房有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也在吃饭,细看时,竟是关月云的丈夫杨相晚!正想上前去打个招呼,突然看到钟雪华回来了,连忙转身回到包厢。得知刘异在家,兴奋地从包里拿出一身绸缎马褂换上,戴了礼帽,木盒子仍由钟雪华拿了。
二人出了客栈,快到东门城楼时,张云卿突然停下来问钟雪华:“刚才杨相晚也在客栈,你看到没有?”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钟雪华很是意外。
“他带了个女孩子,不知是他什么人,你回去问问他看——”钟雪华走了几步,张云卿眉头一皱又嘱咐道,“不要说我在这,就说你进城办事碰巧与他遇上!”
钟雪华去了一阵就回来了,向张云卿汇报说:“满老爷,可惜晚了一步,他们走啦!”
“我们才走了半支烟工夫,他能有这么快吗?”
钟雪华看出他一脸恼怒,连忙解释道:“我去到那里时,他已经骑马走了,我没能追上。满老爷,有什么问题吗?”
张云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照你的意思,是要出了问题才注意他?以后多学着点,干我们这行,多留个心眼没有坏处。走吧。”
刘异住在城里大成殿后面,二人由东门入城,经和合街时,张云卿见一户人家的门囗停了很多男女,便问钟雪华:“奇怪,这里房屋也不像是店铺,一大堆人聚在这里干啥?”
“你还不知道?这里就是和合街六十号,是钟半仙住的地方!”钟雪华是钟半仙本家,因而几分骄傲向他介绍。
“一个瞎子,也敢称半仙?”由于钟半仙曾断言他是个孽障,张云卿对钟半仙十分反感,出生后再没有看过八字。看到那些人一个个虔诚的模样,他又问:“他的生意一直这么好么?”
“那当然,要不怎么叫‘半仙’呢!”钟雪华更加引以自豪了。
张云卿忽然停住脚:“你去打听,他什么时候闲一点呢?”
“满老爷有事找半仙?”
张云卿点头:“想查个黄道吉日,会一会朋友。”
“他是全县闻名的半仙,只要打开门,就没有闲的时候。不如明天早来一点,趁着乡里人还没进城,就快多了。”
“那就明天一早过来。”张云卿说着就离开了。走完和合街是柳山庙,再过去不远很快就到刘异家里了。
张云卿还没进屋,就看见刘异捧着一个茶杯坐在客厅里,三两步跨进去亲切招呼:“干爹,您好吗?儿子来看您了!”
刘异忙从沙发上起来,脸上堆出笑:“啊呀呀,好好好,我儿,这么长时间你都上哪去了?我以为你把老头子给忘了!”
“哪里会忘记,我这不是来了吗?”张云卿从钟雪华手里拿过木盒子打开,“干爹,儿子没啥好孝敬您,这里是一根长白山的百年野人参,给您老补补身子。”
“我儿就会孝顺干爹!”刘异接过人参交给身边的佣人,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坐坐,陪干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