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瞿某知你非池中之物,亦胸怀天下百姓。若是天彧真的内忧外患,终将面临国破家亡之日,你真的还能继续袖手旁观吗?”
狄尘走到瞿泾川的榻前,放下竹简,缓缓问道:“那瞿公子欲谋这大事又是为了什么?”
“一为情,二为国。我要带凤羲回来,更要给她一方太平盛世栖身。”瞿泾川仰头看着狄尘,眸光冷冽。
“天彧不能再屈居于人了,要么战,要么亡。世子可愿为苍生大义搏上一搏?”瞿泾川也起身站到狄尘面前。
“哈哈哈哈,”狄尘仰头,好似听了一场笑话,冷声大笑,“瞿公子说的好生精彩动人,不过,这天下干我何事?这百姓又干我何事?”
狄尘敛了笑声,眯起眼眸,射出凛冽的寒光,“瞿公子不知道吗?我是罪臣之子,叛徒之后,尚不能自渡,如何渡他?”
“本世子先行告辞,”狄尘一展衣袖,作揖一拜,“小渔,我们走吧。”
孟若渔看着面前两人,只觉眼前是两只离群索居的野兽,要么如宿敌般撕咬食肉,至死方休;要么如盟友般谈笑天下,永不背弃。
她看了一眼站在原处,辨不清神色的瞿泾川,跟着狄尘走出画舫。
回到王府,便不见了狄尘的踪影,一直到晚上。
孟若渔想了想,翻上房檐。
果然,狄尘在这里独自饮酒。
“喏,”孟若渔自怀中取出一包点心,“还没吃饭吧,空腹喝酒不好。而且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总喜欢吃些甜的东西。你也试试,快吃吧!”
“狄老狗,吃是不吃!”看着无动于衷的狄尘,孟若渔凑上去捏住了狄尘的两颊,胡乱地揉捏起来。
狄尘垂下眼眸,看着为非作歹的小魔头,眼中含着些许无奈,些许宠溺。不自觉中带了些笑意,眼角的红痣也在轻颤。
他就着孟若渔的手衔住了一块红豆酥,柔软的唇瓣轻轻触到少女微凉的指尖。
孟若渔也给自己拿了一块,大口吃进嘴里,糕点的酥皮挂在嘴边,随着咀嚼一动一动。
忽然,狄尘背着月光,露出一丝轻笑,俯下身子,伸出纤长的食指替孟若渔揩掉了嘴角的糕点。
那微凉的触感碰到孟若渔温热柔暖的下唇时,她陡然有些僵硬,她的脸在暗处热得通红。
“很甜。”狄尘望向孟若渔,带着笑意,说了一句。
“……是,是吗?甜就多吃点。”
狄尘不再喝酒,两人就这样坐着,吃完了一包糕点。
孟若渔咽下最后一口时,被猝不及防地噎住,剧烈咳嗽起来。
狄尘赶忙伸手在她背后轻轻抚着,替她顺气。
实在没办法,孟若渔着急忙慌中,只能抓住狄尘的酒壶往嘴里灌去。一时间口腔肺腑都被刺得火辣,不过好在卡在喉口的东西顺利落了下去。
半晌,孟若渔才缓了过来,脸颊红扑扑的,应该是酒水熏出的如水醉意。毕竟,孟若渔堪称一杯倒。
俄而,她就颤巍巍地有些坐不稳,狄尘只能用手臂箍紧了她,不让她跌下去。
孟若渔眼神迷蒙,抬眸看着映照在月光下的少年,干净到不染纤尘的脸颊,露出真挚的担忧与焦灼。
她愣了一瞬,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眼前人的模样。
“……狄尘。”
“我来渡你可好?”
少女在月光下,殷红的唇泛着水光,缓缓开合着。眼睛迷离却清清楚楚映出狄尘的样子,懵懂又执拗地看着他,手也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狄尘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咚咚跳着,猛烈撞击着什么,并有东西在少女的一颦一笑间坍圮了。
溃不成军,甘败下风。
狄尘垂下眼眸,周身笼着月光,无声地看着少女,嗫嚅了一句。
“小渔,我似乎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