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跪在檀氏面前,“既然母亲决议如此,待我将馥迩救出来,就找法子带母亲一同去寻姨母。”
他的承诺到底让檀氏眼中一亮,找到了继续存活的决心。
“这几日我只能将母亲托付给海大人照顾,给我三日,母亲等我回来!”
“好。”檀氏点头。
虽然从他嘴里得到的是又一次等待,但对于檀氏来讲,这点最后的盼头也值了。
——
邶恒这几日过的浑浑噩噩,日夜兼程返回纳达周边时已是上元日的黎明。
周正共与他再次汇合,只见他行眠立盹,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倒下的躯壳。
“大公子先歇歇。”
周正共真心在劝。
从没见过邶恒如此糟蹋自己,不要命似的。
邶恒靠着棵树坐下来,嘴里嚼着苦丁茶。即便满嘴苦涩,也止不住他眼皮沉重往下落。
“这几日什么动静?”
周正共知道他心急,却不知安阳侯发生的意外,所以只觉得是他心急如焚想把姜馥迩救出来。
“湛熙宁与你前后脚回来的,但据城里的探子说,他只身一人,并未见到其他人的踪迹。”
那必定是与文真等人分道而行了。
“上次大公子让我去查附近有祭坛的几处村落。”
周正共说着,蹲下身子在突起的石台上随手一抹灰尘,将早准备好的羊皮卷在地上摊开。
“离纳达近的就是图上标注的这几处,但是纳达处事的风格不太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献祭,恐怕是个已经荒废的城郭。”
他边说边指一个靠近边缘的红圈,上面轻描淡写的写着“文熙”二字。
邶恒使劲揉了几下额角,想要起身,却被周正共猛地拦下,迫使他依旧坐在原地。
“大公子要去文熙?”
邶恒双眼布满血丝,眼底也早就抹了碳似的乌黑。
“不说文熙是不是卫王祭祀的选址,从这过去起码要三日。”周正共越发急躁,“大公子就算不要命了,也无法在今日赶到!”
邶恒又怎么不知自己到不了,但他不愿坐以待毙,甚至脑子里已没了清晰的意识,只知道为了再也无法挽回的爱人去做最后的奔赴。
他一路上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甚至后悔,他应该亲自把父亲一行人送到码头再去找邶祯。
谁想他小心翼翼的谋划竟成了葬送父亲的黄泉,对未来胸有成竹的掌控也沦落成了可笑的徒劳。
那股憋在心中的恼火和委屈,对仇恨和黑暗的背负和拉扯,让他犹如再一次坠回十年前那场摆脱不掉的噩梦中。
而这一次,呼啸翻滚的恶意丝毫不再留情,想将他拖拉硬拽埋葬进世间的至极黑暗中。
他头昏眼花,被周正共及时扶稳,才没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