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表面上饶有兴致的观看诸位妻妾为了争宠吃醋,实则却一直暗中留意着暮朝的神色。此时李隆基见暮朝先是出了半晌神,随后又被诸位妻妾吵闹的皱起眉头,不禁沉下面容,冷声呵斥道:“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用膳之时小声谈论几句也便罢了,如此吵嚷成何体统?”
李隆基此言一出,诸位妻妾俱都安静下来,不敢再随意多言半句。
李隆基侧头思索片刻,正欲开口之时,却听暮朝轻声说道:“我倒是极为理解许氏的心情。我刚刚看到和鸾琴的时候,也觉得十分喜爱。”
王氏闻听此言顿时眼前一亮,心中琢磨着惠侧妃虽然擅长医道,却从未听人提及她懂得音律,也许今日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利用和鸾琴好生挫一挫锐气。
王氏想到此处,勉强压下心中的欢喜,温婉的建议道:“既然几位妹妹都钟爱这把和鸾琴,倘若殿下随意将此琴送给云儿妹妹,只怕会令其他几位妹妹心生委屈。不如就请殿下出一个题目,请几位喜爱和鸾琴的妹妹每个人用此琴弹奏一曲。正所谓宝剑赠英雄,闻名千古的和鸾琴自然也要有一位琴艺出色的才女才能与之相配。殿下,您说是吗?”
李隆基微微眯起双眼,正欲开口拒绝,却见暮朝浅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澄澈的凤眸中竟然有着点点欣喜与期待。李隆基愕然片刻,心中涌起一股奇异之感,虽然李隆基尚未清楚事情真相,但却隐约觉察到暮朝的确对这把汉代古琴有着某些特别的感情。
李隆基思索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孤便以琴艺高低决定和鸾琴的归属。有心想要得到此琴之人皆可当众弹奏一曲,琴艺最为出众者便是和鸾琴的新主人。”
许氏听闻此言立即站起身子,艳若桃花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殿下这个决定当真是好极了,倒是成全了婢妾的心愿!婢妾愿意第一个用和鸾琴为殿下及诸位姐妹弹奏一曲。”
许氏语毕,便迈着轻巧的脚步袅袅娜娜的走到武云儿身边,毫不客气的从她手中取过和鸾琴,先是试了试琴音,随即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轻叹道:“琴音清脆婉转,恰如珠落玉盘,果然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许氏略微思索片刻,便轻轻拨动琴弦,弹奏起《诗经》中脍炙人口的名篇《蒹葭》。许氏不仅琴艺出众,更加弹奏得极为用心,王氏等人惊讶的望着许氏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温婉笑颜,忽然意识到艳丽妩媚的许氏琴艺竟然如此超群,丝毫不亚于近来备受李隆基宠爱的武云儿。
武云儿紧抿着双唇,险些维持不住脸上得体的表情,心念电转想着应对的办法,并且暗下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和鸾琴夺到手。
许氏弹奏结束后,缓缓站起身子,对着李隆基盈盈一福。李隆基微笑着抚掌道:“琴声细腻婉转,人面艳若桃花,多年来,你的琴艺从来未曾让孤失望。只是孤倒是觉得以你的姿容气质,其实更适合演奏一曲《桃夭》。”
十年磨一剑(二十五)
许氏温婉一笑,柔声回答道:“只要是殿下想听的曲子,奴妾都会一一练好,等殿下有兴致想听曲子的时候,婢妾再弹给殿下听!”许氏婉转的声音娇媚无限,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情意绵绵的向李隆基望去。
李隆基莞尔一笑,“好,那孤就等着听你为孤弹奏一曲桃夭了!”
许氏欣喜的应诺下来,保证在三日内必可练好此曲。除了王氏、暮朝、赵氏以外,其余妾室面上都不同程度的泛起些许酸楚,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刻苦练好琴艺以便博得李隆基的欢心与喜爱。
武云儿眸光微闪,微笑着赞叹道:“许姐姐的琴艺果然不同凡响,只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着实令妹妹钦佩不已。原本,妹妹琴艺浅薄,实在无法与姐姐比肩,无奈妹妹对和鸾琴太过喜爱,因此只好厚颜在诸位姐妹面前弹奏一曲。若是弹奏得不好,还望诸位姐妹不要笑话。”
柳氏实在忍无可忍,轻声嗤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笑不笑话的!武侧妃如此自谦,莫非是想来个欲扬先抑,给自己铺好路,期望等会儿来个一鸣惊人,给殿下及诸位姐妹一个惊喜?”
武云儿没有想到柳氏竟会在李隆基面前当众给她难堪,顿时一阵脸红,难过的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却强忍着没有滑落,明明十分委屈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好不可怜。
李隆基微微皱了皱眉,“你还好吧?可否需要派人送你先行回去休息?”
武云儿心中一凛,连忙摇头道:“妾身无事,并不需要回去休息。”武云儿略微停顿片刻,脸上扬起柔婉的笑容,“妾身现在便为殿下与诸位姐妹弹奏一曲,聊以助兴。”
武云儿凝了凝神,很用心的弹奏起与李隆基初遇之时弹奏的那首高山流水。武云儿琴艺不俗,将这首高山流水演绎的极为精妙。开篇音域开阔、旋律悠扬,犹如立于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而后曲调逐渐转为清澈灵动、活泼轻快的节奏,淙淙铮铮、清清冷冷;之后曲调渐缓,悠扬婉转,俨若行云流水;而后却旋律突然转急,跌宕起伏,有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象;之后曲调又变化再现了前面悠扬的旋律,段末流水之声复起,令人回味无穷、思绪万千。
李隆基唇角微扬,抚掌夸赞道:“云儿的琴艺果然了得,将此首高山流水演绎得精妙出众,令人心生向往,无论技法与气度皆不输给当世名家。”
王氏虽然想利用武云儿给暮朝难堪,但此时听闻李隆基当众赞赏武云儿琴艺不凡,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精通音律、喜爱抚琴的赵氏却钦佩的望着武云儿,由衷的赞叹道:“殿下所言极是,婢妾也觉得武侧妃此首高山流水弹奏得极为动听,实在令婢妾欣羡不已。原本婢妾还想厚颜献奏一曲,如今实在不敢在武侧妃面前班门弄斧。”
“呦,赵姐姐真是心胸开阔!”许氏微微一笑,淡淡的瞥了赵氏一眼,不阴不阳的缓缓言道:“难怪殿下时常夸赞赵姐姐温婉贤淑,婢妾真是没有想到找姐姐竟然可以当着殿下与诸位姐妹的面坦言承认自己琴艺粗鄙、技不如人,这份心胸与气度真是让婢妾自愧不如呢!”
柳氏与董氏皆掩口而笑,随声附和道:“许妹妹进门晚些,平日里又极少与姐妹相聚闲聊,对赵妹妹不甚了解也情有可原。”
“许妹妹有所不知,赵妹妹一向温婉大方,最是善解人意,咱们姐妹要多多向她学习才是。”
李隆基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听着诸位妾室唇枪舌剑、较量争宠,其实却一直暗中留意着暮朝的一举一动。李隆基自从刚才听闻暮朝说她对和鸾琴感兴趣以后,虽然不敢再自作多情的猜测暮朝喜爱这把和鸾琴的原因是他心中所期待的那个原因,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琢磨着暮朝会用怎样的方式得到这把和鸾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