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道:“不必,我已经让陆彦肃清宫道了,没人看见。”闻澄枫牵着她的手,十指交扣,最后走到椒兰宫前停下。他道:“姐姐推门看看?”椒兰宫是中宫皇后的居所,虞清梧大概猜到些他的用意,依言缓缓推开殿门。她本抱着平静寻常的心态,却在抬眼的刹那,蓦地愣怔在原地。庭前植花圃,树下吊秋千,海棠与芭蕉红绿相映。一景一物都无比熟悉,叫人牵扯出往日回忆的熟悉。虞清梧已经不太记得瑶华宫是什么样了,可这晌,她却知道,便是眼前这样。甚至不只有前院,包括正殿每一件物品的摆放位置,寝殿梳妆台上每一支珠钗首饰的样式都与从前别无二致。有那么一瞬间,虞清梧恍惚觉得又回到了过去,身后少年郎唤她一声长公主,时光从未流淌。“喜欢吗?”闻澄枫问她。虞清梧回神:“怎么突然想起来弄这些?”“不是突然。”闻澄枫边拉着她继续往后殿走,边道,“从我回魏宫起,就让人开始准备了。只是改造宫殿的工程实在浩大,终于在前些时日才彻底装扮好,否则也不会叫姐姐一直住瑶光殿。”经过西南角偏僻小院时,他又说:“我自那时候开始就喜欢长公主,明知道南越与北魏之间横着沟堑,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你。如果没有你被赐婚孟长洲的事,我可能都不会回北魏,宁愿舍掉权势富贵,也想待在你身边有一席之地。”“现在想想,这份心思至今也一如往昔。”从瑶华宫走到魏宫,三年光阴,一如往昔。虞清梧纤柔玉手被他包裹在温热而宽大的掌心中,慢悠悠走过“瑶华宫”每一处角落,勾起曾经与彼此相关的所有回忆。其实,她对他动心动情,何尝不是从那时起的,只是虞清梧不如闻澄枫坦荡,始终不肯承认罢了。如今她却可以很肯定地说:“我也是。”“姐姐说什么,我没听见?”闻澄枫道。虞清梧知道他是故意的,想听自己再说一遍。没有揭穿他的小九九,笑着重复:“我说,我也是,从初识情滋味就只喜欢过你一人。倘若不是因为我当初脑袋犯糊涂,将和亲对象误会到了先皇头上,我必定在三年前就嫁给你。”虞清梧说着忽而沉默,略微沉吟后道:“这样说来,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彼此三年?”“才不是错过。”闻澄枫蓦地将她抱进怀里,“我们将来还会有三十年,甚至平安顺遂地两个三十年。先前那些没有在一起的日子都只是苦尽甘来必经的磨练,不算错过。”“本来这座椒兰宫是想在我们成亲之日给姐姐的惊喜,可礼部择选的封后大典吉日实在太晚,我心急等不住,就偷懒把它当成了生辰礼物送给你。”“从今往后,出了这道门,或许姐姐是旁人眼中的皇后、朝臣。可进了这道门,姐姐还是我的长公主殿下。”他在虞清梧面前徐徐蹲下,最后单膝点地,用最虔诚的姿势诉说着: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是她的裙下臣。“长公主,我们圆房吧。”虞清梧被他勾起的满心柔情蜜意有霎时凝滞,她红唇翕动出不解:“我们不是已经有过……”甚至不止一次。“之前的都不能算。”闻澄枫却道,“前两次我都没能讨长公主欢心,第三次又是在海棠春的药效下,不作数的。这一次,我一定凭自己的本事讨长公主欢心。”如同虞清梧的梦,眼前人眨动漂亮眸子:“长公主,您碰碰我好不好?”瑶华宫有缀满玉贝润珠的奢贵汤池,椒兰宫自然也有。这一夜,不止宛如虞清梧的旖旎香梦,也似闻澄枫情窦初开时就对虞清梧有的欲念。氤氲暖雾中,女子仅一件轻薄石榴衫裙披肩,玉足迈入水中撩开层层涟漪,朝他步步走近。很快,汤池又荡开更大的波纹,伴随着水花溅出岸边。有翩跹戏蝶时时舞,更有婉转娇莺恰恰啼。涓涓雨露湿海棠,盛夏夜长,平添春光无限。细说起来,虽闻澄枫日常一口一个姐姐喊得无比自然,可实际算算,虞清梧只比他年长了一个月。刚在无比荒唐的放肆中度过虞清梧的生辰,便紧接着迎来满朝瞩目的天子千秋宴,各地皆派使臣献礼来贺。越地的使者最早到达颢京,足足提早了千秋宴七日。前去城门外迎接的礼部郎中回来复命,虞清梧才知晓,竟是虞鸣瑄亲自来了。闻澄枫当即下令设宴,以家宴的规格款待。孰料虞清梧尚且在梳妆,礼部郎中去而复返,禀报说:继越王入城后小半个时辰,楼兰使者也到了颢京,且来朝者乃楼兰太子与王女,方才已经在驿馆中和越王打了照面,并且派人向宫内递了觐见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