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轩了轩眉,话锋一转,道:“皇祖母这次定要多待些时日,年后宁王就要迎娶新王妃,你也好过过眼。”太后抿了抿嘴,嘴角带着一抹难言的倦色,道:“哪还用哀家这老眼昏花的过眼?现摆着她母妃,再不济还有文贵妃,能不挑个称心如意的王妃吗?不是说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嘛。如今这朝堂,各皇子巴不得把那些位高权重家的小姐都娶了。”想起身边的慕雪芙与睿王妃是姐妹,自知这话不该当着她的面说。太后转过头看向她,笑容如大地回暖,轻轻浮动清风,“不过,你皇叔倒是做了件好事,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赐给你了。”景容含笑道:“这都是皇叔的恩典。”太后是何等人物,如何不知当初皇上赐婚的目的,无非就是平衡几个皇子的势力。至于为何要将左相家小姐许配给景容,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忽然,太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眼角微微上挑,目光落在慕雪芙肚子上,嘴边虽仍有笑意,但那笑容中却无半分暖色,“听说你小产过?怎么这般不当心?”慕雪芙连忙起身福礼,歉意道:“是妾身护子不利”“起来,”太后没等她说完便把她拉起来,“什么护子不利,这孩子好好的在你肚子里,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哪?”慕雪芙揉搓着手帕,抬眸看了眼景容,又低头抿嘴,支支吾吾道:“大夫说是妾身年龄小,胎像也不稳,所以才会没的。”她看景容的眼神自然逃不过太后,连回答问题都要看景容的脸色,显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既然孙子不愿如实相告,她也不好追问。太后缓了缓,拍了拍她的道:“也是,你年龄小,这胎难免不稳,放宽心,以后机会有的事。只是也不能太晚,被别的妾室越过去可不好,你要知道咱们皇家是很讲究这嫡长子之说。”慕雪芙脸上抹上了一层绯红,含羞道:“是。”如此便另谋话题,揭过此事,直到午时将近,太后又略有疲乏,两人才齐齐告退。他们走后很长时间,太后还一直看着外面,只是目光空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太后今日见到宸王爷怕是想瑜王了吧?”跟随太后多年的余嬷嬷递上一杯香茶,茶气氤氲浮动,模糊着太后的神色。太后抿了口茶,轻轻叹了口气,“哀家只是想起苍凌大婚后领着王妃拜见哀家的情景,也是一对璧人,远远看去,就像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将青釉青花瓷杯放在旁边的桌几上,扶着余嬷嬷的手站起来,往佛堂去,“今日这一对更是出色,怕是集齐了所有最美好的语言来形容都尤嫌不足。”“那也比不上当年太后和先皇在一起的时候。”余嬷嬷小心翼翼的搀着她,低低一笑,道。太后嗔了她一眼,道:“你呀,就会拿好听的来哄哀家高兴。”余嬷嬷含笑道:“奴婢说的是真心话,怎么到太后耳中就成了谄媚之语,那太后可是冤枉奴婢了。”“你注意到那宸王妃长得像谁?”太后神色松然,额头上的皱纹如风吹祥云消散,但一想到慕雪芙的那张脸,又如千瓣菊花闭合。余嬷嬷顿了顿,转目与太后对视一眼,道:“天下之大,必有相似之人。奴婢瞧着眉眼处倒有一股子咱们魏家的风情,与娇娘小姐也有几分相似。”“是啊,哀家看她就想起了娇娘,哀家记得娇娘好像有一个女儿吧?”余嬷嬷面容唏嘘,眼底涌上一丝湿润,“是啊,一儿一女,太后那时还说她儿女双全,是有福之人。”“唉!”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当初那门婚事还是哀家求先皇赐的,本想给她找个才貌双全的丈夫,不想却送她入了鬼门关。罢了罢了,不提往事了。”脚下一停,深深的看着余嬷嬷,道:“你说宸王妃小产是谁做的?”余嬷嬷神色一凛,“太后怎么就知道宸王妃小产是别人做的,她刚才不也说是胎像不稳吗?”太后冷哼一声,哂色从唇边漫溢,“这话你也信?十五是年纪小点,但还不至于因为岁数小就留不住孩子的。古来女子十三四岁就怀胎生子的也比比皆是,怎么到她那就成了保不住孩子的借口。再说你看她回答问题时看阿容的眼色,分明这其中就有事,只是阿容不让说,她也不敢说实话。”“难道是因为宸王的爱妾所为,王爷为了维护宠妾,所以警告王妃对此事三缄其口?”余嬷嬷猜测道。“宠妾?这几年你听说他宠爱过谁?”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雪亮的精光,“谁最不愿意看到他有子你心里还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