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家这儿,陈三媳妇哭痛快了,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着虎子?我们这就去裕门关把虎子接回来?”听风忙道:“天寒地冻的,你们不熟悉北去的道路,反而耽搁,虎子在夫人身边,有人看护着,总归是吃好穿好,与夫人娘家的哥儿一道耍,等天气好一些,两个孩子一并回京来,也是有个伴。”婆子也道:“你们就当虎子是叫亲戚抱回老家过年了,等天暖了就回家来。你们趁着这几个月,多做些虎头鞋虎头帽的,年节里卖出去,攒些银钱给虎子接风。”“对对对,大娘说得对,”陈三一抹脸,重重点头,“多赚些钱,给虎子买好吃的。”大伙儿劝了一通,陈三媳妇也想开了,与听风道谢,又说年节里去宁国公府与顾家外头磕头,至于进府,她这样的,是不敢的。这厢,陈三媳妇把粥料泡上,准备熬上一夜,明日分给邻里,陈三收拾了家什,要在祭祖时好好说一说。另一厢,西林胡同里,顾家亦在准备祭祖。除了丰哥儿、盛哥儿这样的小娃儿,并没有男丁在家中,这样的腊八,无论对长房还是四房而言,都是头一回。这还不是最叫人操心的,单氏和徐氏、吴氏对拿捏不准的,是自家堂中还要给谁添牌位。腊八祭祖,对各家而言都是大事。先前折子里已然知道顾致清他们不在了,单氏便寻了铺子,做好了灵牌。“把二叔他们的牌位也做了,”单氏交代底下嬷嬷,“明儿就要祭祀,让铺子里赶一赶,多出些银钱,今夜便取回来供上。”嬷嬷应声去了。单氏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徐氏看在眼中,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唤了吴氏回四房去了。单氏闭目养神,等叶嬷嬷进来了,才缓缓抬了抬眼皮子。叶嬷嬷给单氏添了盏热茶:“您注意身子,思虑太重,损精神。”“二叔、三叔都不在了……”单氏摇了摇头,“我也不愿意多想,可……”“您再想,又能想到什么结果呢?”叶嬷嬷劝解道,“两位老爷都没了,兴许正如您跟大爷说的那般,北地失守与当年四老爷留下来的话没有干系,这一回,就是叫狄人打了个出其不意。”单氏沉默了一阵,道:“若真是这样便好了。罢了,你说得对,我现在再想也无用处。只要盼着早些寻到栋哥儿、勉哥儿,还有至今没有消息的云康、云深他们……”这个腊月,因着边关战事,京城里的年味都不似往年欢喜,不少人家有子弟在北境军中,现今几乎都是生死不明,谁都无法舒心。而寻着虎子的好消息,像是一把利剑,划破了阴霾,叫人看到了希望。好消息哪怕不是自家的,但也振奋人心。一时之间,大街小巷的议论。只是,这消息还未谈论上一整日,初七的傍晚,另一个消息又瞬间传开,热闹非凡。吏部尚书林大人府上,应下了与肃宁伯府结亲,而男方的人选正是不久前随着肃宁伯往北地去的程晋之。原本,伯府公子娶尚书姑娘,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大伙儿说道两句,也就过了,可偏偏是在男方出征时应下的,怎么能不叫人侧目呢。小伯爷程言之在收到林府的确认之后,松了一口气,又叹息一声。他当然知道眼下不是个提亲的好时候,可北地的战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与程礼之才刚刚从弟弟嘴里逼问出他的心有所属,正要欢天喜地禀告父母,北地就失守了。肃宁伯主动请缨,领兵作战,程晋之是个热血的,见父亲这个年纪都如此英勇,他这个当儿子的更不能落在后头,求了肃宁伯一晚上,两父子喝得酩酊大醉,这事儿就定了。这固然是程晋之历练的好机会,肃宁伯亦是如此考量的,才会把他带在身边,程言之清楚这一点,阻拦程晋之的话,自是说不出口。只是,程晋之这一走,难道说亲的事儿就往后延了吗?其实,男子说亲真的不怕晚,程晋之这个出身,即便在北地征战几年,回来之后,依旧不怕说不到妻子。再说得难听些,世家公子,即便是个鳏夫,那也不愁填房的。只要求门当户对,当然不用着急,但若是讲究真心实意的喜欢,那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姑娘家的年华是耗不起的。林琬已经及笄了,林家一直在给她看相,前回有一个世袭罔替的世家子弟去求亲,只因对方不在京中,林家犹豫了一阵,还是舍不得女儿远嫁,拒了。可拒了上一个,随时会有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