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低醇男音荡至云渺耳畔,他循着声音望向来人,随即缓缓瞪大双眼下意识开口唤道:“太子哥哥……”
“渺渺,”段璋敛下三分笑意,带着些包容的无奈道:“我已不是太子,要仔细说话。”
“哦哦。”小郡王慌忙点点头,难得神情复杂似是生气又似是委屈害怕,良久才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有些心虚地垂下头,糯糯道:“段霖他是不是伤的很重?”
虽然近两年没有见面,但段璋还是如从未变过般揉揉云渺的脑袋,温朗一笑让人莫名安下心,“我正是奉父皇之命来宽你的心,段霖的事情……”
他叹口气,似是很为难地瞥了眼一旁侍立的长生,缓缓道:“可能需要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云渺四处张望一下,惴惴不安地提议道:“不如到书房或者寝殿说吧。”
“渺渺,陪我到御花园走走吧。”段璋捏捏小郡王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软肉,将两年来的屈辱瘫在亲密之人面前,无声苦笑道:“我很久没有进宫了,只想同你两个人说说话,好吗?”
……
冬日御花园幽冷孤清,百花凋零,唯独梅园还一片盛景。
两人并肩走在石子小道上,耳畔鼻息间唯余冷冽梅香。
等了半晌没人开口,小郡王先耐不住性子,微微仰头望向身旁气定神闲的人,深吸口气道:“哥哥,段霖他……”
“阿菟,你知道吗?”段璋开口截断云渺的话,笑意温柔地包裹住对方。
“知道什么?”
“我真希望能永远做你的太子哥哥,像父皇那样护着你宠着你……可是,你却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的打算。”
小郡王嘴角嚅嗫,慌忙伸手牵住段璋的衣袖,正要说些什么。
可是下一秒,他便感到后颈一痛,眼前昏黑直接软倒在对方怀里。
……
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出宫。
侍卫盘查时,段璋亲自掀开半边帘子,笑得温文尔雅出示了恪王府令牌。
此后一路畅通无阻。然而行至京郊,原先的马车便被抛入江水弃之不用,段璋抱着还在昏睡的云渺上了匹快马。
天公不作美。
积雪初化,然而冬雨淅淅沥沥从空中飘洒向大地。沾衣不湿,却如浓雾包般包裹住肌肤,让人感到冰凉黏润的窒息。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段璋快马赶到一处庄子时,雨已经停了。
一脚踢开门,段璋将刚刚苏醒的云渺轻轻放在床上。先是用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又自顾自寻摸着燃起炉子。
小郡王这辈子恐怕都没挨过如此硬的床板,他隐隐还能听到附近传来鸡鸭鹅叫。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偏远庄子,只知道喊不来能救自己的人。
于是只能乖乖的,桃花眼眨也不眨盯着段璋在狭小的农屋忙活。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呀,为什么太子哥哥要劫走自己。
是因为他包庇秦逸害了亲弟弟段霖吗?不对不对,那应该先向皇舅舅告发自己才是。
“太子哥哥。”
“怎么?”段璋向炉子里加进去几块碳火,是那种质地最次的碳,声音冰冷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
云渺还是习惯于这个称呼,也高兴于对方没有再纠正。
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痛像要冒烟,怯生生开口道:“嘴巴好渴,想喝水。”
“忍着。”
“……”
段璋难得狠下心。再没有像从前做过千千万万遍的那样,一听到对方唤他,就因心疼而心软什么都肯答允。
他以为云渺会闹,没想到背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良久,才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这样冷冰冰的语气,让小郡王回想起很久之前,太子哥哥刚刚被废时自己去恪王府探望。可得到的,只有一句不耐烦的“无心见客”。
他不明白,一直依赖信任的太子哥哥为什么会那副样子,好像有什么说不出的隔阂。
又不是他让皇舅舅废太子,他又没有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