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一点时间去回忆奖惩堂的位置,毕竟在上辈子这种地方可跟她这样的默默无闻弟子没有半点关系。
等到岁杳不小心绕了一段路,来到那栋庄严塔型建筑的入口处时,陆枢行已经被绑在捆仙柱下有一段时间了。
她悄声进入大门,混进围观行刑的人群当中,还没来得及去抱着恶劣心思笑一笑陆枢行被打,下一秒,余光瞥到高位上坐在左侧位置的人,岁杳皱了皱眉。
顾辞舟今日又换了一身縠衫,金丝纹勾勒点缀,蟒皮云头靴,一派仪表堂堂之姿,靠在只有宗门长老与峰主们才能坐的观椅上。
岁杳听到周边弟子们的窃窃私语,说是掌门人棋神子湛,近日来不知在破境时遭遇如何阻碍,频频闭关,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顾不上教导。今日,顾辞舟是替他师尊,来见证陆枢行的鞭刑。
子湛怕是先前在与人手谈时,被“指指点点”而落下的心病。
而顾辞舟如今出现在这里,说是所谓替他师尊出面,事实上谁人不知他真正的心思。
要不是现在还有其他长老在场,岁杳觉得顾辞舟怕是脸都要笑烂了。
毕竟眼睁睁看着憎恶的死对头犯下如此大错,当着众人的面行刑,而自己却坐在与其师尊平起平坐的高位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爽快的事情?
果不其然,顾辞舟挽袖送了口清茶进嘴,杯沿后他嘴角上翘,突然这样开口道:
“陆兄啊,坚持不住了便说出来吧,我看你面色惨白,好像也撑不了多久。大家都是同门,若是你提出要先缓缓再执行,我相信长老们自是会谅解你的。”
岁杳无声翻了个白眼。
她嘴皮子动了动,夹杂在人群的讨论声中道了一句:
【烫死你个臭崽种。】
“!”
茶盏溅落的一系列脆声响起,顾辞舟甩开手中突然升温至几近燃烧的玉杯,又惊又怒地抚上自己一片通红的下巴。
人群中传来几道笑声,宣灵尊者有些嫌弃地偏身避开飞溅的茶水,道:“怎的这般不小心?”
“……弟子知错。”
顾辞舟飞快对自己被打湿的衣袍使了个清洁术,拱手朝着被波及到的长老们致歉,一举一动间都是挑不出什么错的严谨。
背地里,他收起作揖的姿态,阴鸷可怖的视线在人群中笑得最大声的几名弟子身上扫了一圈。
“……”
几名弟子打了个冷颤,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说话了。
岁杳将视线从短暂的闹剧上收回,重新落在陆枢行的身上。
此刻扬在半空的透骨鞭大概是抽了有十余下,在被束缚的捆仙锁限制修为下,陆枢行只能硬抗,眼下身上的内门白衣已被数道狰狞血痕覆盖。
行刑之前外衫便已褪去,他此刻只着单薄的中衣。敞开些许的领口下也是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断有汗珠顺着滴落下来,似是溅在血口之上,陆枢行呼吸又是粗重一分,下颌紧绷着低眉喘气。
疼应该是真的疼,但岁杳瞥了眼高座上宣灵尊者一脸“臭小子活该”的解气神情,她就知道,这三十鞭根本就没往要害处打。
皮肉伤,对于他们这些身体素质得到过蜕变的修者来说,服了药,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
岁杳又跟着人群一起看了会,三十鞭说快不快,说慢其实也就那么一炷香的功夫。由灵气驱使的透骨鞭在半空中顿住,有血滴与汗珠混着从捆仙柱壁滑落下来,束缚着的绳索也随之而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