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嗯了声,将解开的绉纱袍放在榻前春凳上:“明日刑部还有要事处置。”
他微顿,又道:“若你没有困意,便也不用随孤就寝。”
江萤犹豫着看向面前的账本。
如今这个时辰有些尴尬。
就寝有些过早,可若是再整理一本,便要熬到深夜。
她略想了想,还是道:“请殿下先就寝,臣妾去浴房里洗沐后便来。”
容隐并未拒绝。
江萤便将账本收好,唤来贴身的侍女往浴房里去。
再回来的时候,天际的红云初散,寝殿内灯火熹微。
容隐在榻前给她留了两盏纱灯。
江萤穿着软底的绣鞋与新换的寝衣,放轻脚步走到榻前。
她撩起红帐,正想着如往常那般,从榻尾悄悄钻进锦被里的时候,却毫无防备地对上容隐看向她的视线。
他这时候竟还醒着。
江萤微讶:“殿下是在等臣妾吗?”
“只是未睡而已。”容隐没有骗她,而是从榻上起身,给她让出位置。
江萤忐忑地睡到里侧,用小半边锦被裹住自己。
留在榻前的纱灯熄灭,容隐复又上榻,睡在她的身旁。
夜色中的寝殿如此安静。
江萤与他面对面躺着,不免有些窘迫,唯有轻声启唇,在睡前找些话说:“殿下,臣妾今日做了许多事。”
“清晨的时候跟着繁缕姑姑学着理中馈。等辰时则到宫里拜见皇后娘娘。”
“午后又回到东宫里,整理前几日未曾理好的账本。”
“在黄昏的时候,不多不少,恰好整理出两本……”
她说着说
()着,自己也觉得无趣,便悄悄止住话音,阖眼装作自己睡了。
容隐此刻尚且清醒。
他睁开凤眼,在夜色里看向她。
江萤将自己裹在锦被里,仅露出那张瓷白的小脸。
她的乌发半枕在身下,鸦青的羽睫低垂着,在他的视线里簌簌晃个不停。
显是并未睡着。
“般般。”他低声问她:“你在闺中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江萤羽睫轻扇了扇,也重新睁开眼来。
她回忆着道:“女先生们来得日子里总是很忙。臣妾要跟着她们学礼仪,学中馈,学乐器……学很多闺阁女儿要学的东西。”
“若是女先生不来的时候便闲些。要是天落雨,臣妾便躲在闺房里。弹弹月琴,翻翻话本,偶尔也绣点女红,打点络子玩。”
“要是天晴,臣妾便到院子里荡秋千,或是去见臣妾的手帕交,跟着她在长安城里游逛。”
她说着羽睫轻眨,最终没好意思提起自己女扮男装,跟着魏兰因去过赌坊的事。
话音落,帏帐里又是顷刻的静默。
容隐轻阖了阖眼道:“是孤冷落你了。”
江萤略感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