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睡刚醒的脑袋昏昏沉沉得厉害,她无力去想谢骥为何在这里,便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落窈呢?”
谢骥看出她在瞧见自己后并无一丝欢喜,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但仍是将来龙去脉实话告知于她。
苏吟听完沉默了很久,低眸看见身上换了身衣裳,明显不是宫里的料子,心里顿时一沉:“这身衣裳是谁帮我换的?”
谢骥面不改色:“李妈妈。”
苏吟看着他绯红的耳尖,眉心霎时狠狠跳了跳,静了须臾,低叹道:“阿骥,我实话同你说,我如今只想独自一人过些清静日子,你可否放我走?”
谢骥闻言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低下头轻轻道了声好。
见他这般轻易便应了下来,苏吟不由怔了怔。
谢骥将旁边小榻上的包袱交到她手里:“户籍、路引都在里面了。包袱里的银钱是从你私库里拿的,衣裳是用你自己的银钱买的布衣,户籍和路引是谢落窈备下的,马车外面还有三个谢落窈为你挑的奴仆,亦是用你的银钱买的。这些通通都与我无关,你安心收下便是。”
苏吟却知谢骥从不将她的事假手于人,银钱或许真是她自己的,但户籍、路引和奴仆定是谢骥亲自备下的。
但现下离开要紧,她终是没有戳破,道了声谢后便要下马车。
谢骥忽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鬓边,绯色袖口瞬间沾了块墨痕,鬓边白发也在这一瞬显露人前。
那抹白落于墨发之中实在扎眼,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苏吟看得连心跳都停了一息,下意识伸手去摸。
白的擦不掉,手指上反倒沾了墨迹。
那些是真的白发。
谢骥才刚满二十岁,比她还小,头发竟已白成这样了。
苏吟眼眶发烫:“你的……头发……”
“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谢骥抬手掩住自己的右鬓,将身子侧向另一边,低下头轻轻开口,“很丑,是不是?”
苏吟喉咙哽了哽:“没有。”
谢骥听得俊脸微红,声音更轻了些:“快走罢,外面还有驾马车,也是用你私库里的银子买的,你可坐那架马车到南境。”
苏吟静了很久,低低说了声“多谢”,拿着包袱起身欲下马车,才刚掀开门帘,忽然听见身后似有什么重物撞到了马车内壁,猛然回头一看,见谢骥已倒在软毯上,左手紧紧捂着胸口,神情痛苦至极。
她心下大惊,立时折了回去将谢骥扶起来:“阿骥?阿骥?你这是怎么了!”
谢骥似是已疼得说不出话,许久后才稍稍缓了些,安慰般朝她笑了笑,艰难道:“无妨……只是……只是余毒发作了而已……别担心……你走罢……我……我过会儿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