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笃定,握着韩棠的手轻轻用力:“你相信我么?”
韩棠轻轻“嗯”了一声。
几天后,治疗方案确定下来。没能在发现病征的第一时间进行救治,拖到现在,韩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算乐观。第一次进行化疗时,陆衍反应比韩棠还夸张。
当时他坐在无菌病房外,手里拿着被韩棠藏在枕头下的那张照片,捏的太紧了,照片边缘凹下去,扯的照片上的人表情也扭曲起来。
录像上看到的画面一帧帧往脑海里跳,以至于所有的担心都有了具象化的场面。想到最后,他甚至出现了近乎晕眩的感觉。
保镖看到他脸色不对,还当他哪里不舒服,要叫护士过来看看,那些声音落在陆衍耳朵里,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竭力做个“不用”的手势,咬破了舌尖,把意识拉回来,一边去抚照片边角的褶皱,一边看向无菌病房外的电子时钟。
才半个小时。他在心里说,感觉上已经在这里等了半辈子。
化疗结束已经快要傍晚了。暖红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似乎冲淡了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韩棠气色还算不错,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笑容。
“只有针扎进去的时候有点疼,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韩棠小心地把陆衍送过来的“宝贝”放到自己枕头下面,大概是怕他担心,故意说的很夸张。
不过理论上会出现的诸如高烧、全身疼痛、呕吐之类的反应他的确全都没有,休息一晚上后又磨着陆衍要回家。
“下一次化疗还要等三个礼拜,我不想一直住在医院里。”
陆衍还在犹豫,韩棠已经半跪在床上,搂着他脖子亲了他一口:“求你了,哥。”
陆衍就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当天就把人带了回去。那晚的回忆太过惨烈,陆衍怕影响他心情,没敢回之前的假,叫人收拾了一个公寓,管家佣人一个没带,只有他们自己住了进去。
韩棠站在露台上看着远处的穿梭不息的霓虹灯时,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陆衍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时,变得更加强烈。
陆衍把筷子按在他手里时,他还有点发懵:“哥,你会做饭?”
陆衍“嗯”了一声,把剥了壳的虾放到他碗里。韩棠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对他厨艺的好奇占了上风,咬了一口细细品尝过后,露出一个低低惊呼:“好吃。”
陆衍露出这些天来唯一一个真心的笑,接二连三把东西往他盘子里夹。韩棠吃得很努力,冷不丁听他说:“其实刚捡到你那会儿就想这么干了。”
韩棠有点惊讶的抬头看他。
陆衍说得一板一眼的:“你那时候不愿意和人打交道,怎么看都是又单纯又好骗,我想着也许整天在你眼前打转,把你早早诱拐到手,或许你也会不舍得离开我。”
韩棠抿了下嘴,像是想笑:“那你怎么不诱拐呢?”
“我那个时候公司事忙,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你又太能跑了,不找一堆人守着你,我怕哪天回来只剩一间空屋子。而且我心里顾虑也多,没有十足的勇气打破表面平和。”
韩棠目光微动,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陆衍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很坦然地说:“但现在不会了。”
陆衍伤口还没拆线,不敢让韩棠看到,临睡前在浴室换好了衣服才敢回房间。韩棠坐在床上等他,他半搂半抱的拥住人时,感觉他心不在焉的,微一低头,就看到他的目光一直往自己领口里钻。
陆衍知道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没事的,医生已经处理过了,都是皮外伤,我恢复的快,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韩棠一只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大概是又想到了那晚,脸色苍白,眼窝也红了,良久他仰起头,露出少见的凶狠的神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带了点恳求意味:“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这样了!”
韩棠避开了那个沉重的话题不谈,但这种要求分明就像是一种死亡预演。不管是他死了还是怎么样,他都要陆衍保证善待自己——陆衍知道自己应该答应,哪怕是为了让韩棠现在的心情好一点,横竖真有那么一天,他是死是疯韩棠也管不了,他大可以前一秒送人下葬,后一秒就死在韩棠墓碑旁。
但是陆衍说不出口。韩棠对他的在乎是他仅有的筹码,除了这个,他不知道怎么能把人留住。
韩棠久等不到回答,有点着急:“哥,你……”
剩下的话淹没在深吻中。韩棠刚开始还有点挣扎,但陆衍扳着他的脸让他专心。韩棠跟他分开太久,情绪很快被撩拨起来,陆衍动作又温柔又耐心,即便记着医生的话不肯插入,但还是弄得他浑身发烫,腿也软了,释放出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陆衍抱着他不舍得放手,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似的,让他睡在自己身上,到处揉捏亲吻他,又对着他耳边吹气:“新年想去哪里玩儿?”
韩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回答:“新年还早……”
陆衍说:“眨眼的事,你要是想不到,我们就去南法度假,之前送你的庄园你还没住过。到时候我们去住几天。”他轻轻叹了一声:“从前太忙了,一直顾不上休息,以后你多陪陪哥哥好不好?”
韩棠睫毛动了动,像是清醒了点,他慢吞吞问:“公司那边呢?”
“都安排好了,要紧事他们会送过来。”陆衍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语调轻缓,像韩棠之前听过的用以助眠的白噪音,一点点编织着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