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但见秋柏古槐,绿翠幽篁,景色秀丽幽致,甚至听到久违的鸟鸣,半路上还有一头小鹿在散步,只恨手边没个照相机,不然我一定要和那头气度从容的梅花鹿合个影。
穿过垂花门,绕过紫檀大屏风,便进了一个大院落,五间大正房外两边还有厢房,格局规矩但轩昂。堂屋的匾上写着两个大字:留余,后面那行小字是行书,基本上我虽然能看懂大部份繁体字,可是若是它们以草书状态都长在一起那我就不识得了,所以也不知道那行小字写的是什么,左右也无非是年月日和作者的名字吧。
“姑娘可来了,老爷正催我打发人去叫呢。”一个穿秋色缎绣梅竹衣裙的年轻女子先上来携我的手,见我并无不悦之色,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灿烂。
这房里的人我这几日多半都见过了,认得她便是大嫂秋素商,旁边那个穿胭红起花绣百蝶兰花衣衫的女子便是二嫂明妍。
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伯早已站起,红着眼眶把我拽到身边,抚着我的头发,道:“婴儿,总算老天眷顾我陈家,让你的病好了。”
必须承认这个长胡子老伯长得也蛮好看的,但是被他这么抚弄我可不习惯,又不便扭身躲开,我只好咬牙忍耐。
陈鹤儒倒真是非常疼爱女儿,看到我健康得活蹦乱跳,竟忍不住流下泪来。忽然之间我心头一酸,虽然我老爸没有留长胡子,可是他看我的那种疼爱的眼神和陈鹤儒是一模一样的。我抬手给陈鹤儒擦去眼泪,笑道:“有砂子进眼睛里了么?我给您吹吹。”故意凑上去吹了两下,陈鹤儒哈哈一笑,泪水也就止住了。
他身边那两个少年也是喜不自禁地看着我,我发现陈家的基因还真是不错,至少我这几个哥哥长得是一个比一个帅,十分养眼。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俩哪一个是陈平哪一个是陈鱼,便只好对着他们傻笑,也不开口叫人。
其中一个长得柔弱青涩些,笑起来嘴巴尖尖的,像只小鸟,明明是很纯真的脸庞,但因为那双闪着星光似的黑眼睛,而多了些深刻的意味。另一个身材略高些,有着王子一样高贵的气质和天使一样俊美的容颜,简直帅到让人想扑进他怀里去(偷偷擦口水,幸好我在电视杂志上见惯了各类型的帅哥,不然在陈家还不每天流鼻血啊?)。
“妹妹胖了些呢。”小鸟哥哥先开口道。
其实我这个身体大病初愈,身上除了骨头就是皮,没有三两肉,但气色总好过生病的时候,因此看起来倒还精神。偷眼看见明妍的目光一直盯着王子哥哥,我心里就有数了,答道:“四哥可是黑了不少。”
其实我哪知道他是黑了还是白了,不过出门这么多天,古代又没有防晒油遮阳伞,他肯定是不可能反而变白的。
小鸟哥哥陈鱼笑道:“可不是,总骑在马上,让风吹着日头晒着,哪能不黑。”
王子哥哥陈平指指我手里的阿不,道:“这是什么?”
我道:“它叫阿不,性别不详,种族是熊,年龄半天。”我摇摇阿不,吩咐它,“叫二哥。”
陈鹤儒哈哈笑道:“婴儿,你又想的什么新花样?”
我撒娇道:“人家就是做个玩具来玩嘛。”想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生活下去,光凭着陈家小姐的身份还不够,我得尽量让掌权的人宠着我护着我。虽然人人都说陈老爷疼爱小女儿,不过我可不敢就信以为真,毕竟陈婴躺在病榻上多年,性格又是刁钻古怪,在陈老爷心中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份量可不一定。
上帝啊,原谅我吧,我也不想心机这么重,您是知道的,在21世纪的时候我哪曾绕过这些弯弯肠子啊,可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可不想让自己出事啊。哈利波特……呃,不对,哈里路亚。阿门。
在心里胡乱祈祷了一通,偷偷划个十字,也不管祈祷得对不对,反正求个心安理得。
陈鹤儒叫下人拿来几个箱子,道:“婴儿,看看爹爹带回来的东西,喜欢什么你就拿去。”
箱子一打开,里面尽是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还有一箱是竹编的小篮子泥捏的小娃娃之类的玩具。我拿起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做的首饰盒端详,黑漆描金,绘着如意、花树、蝴蝶、山水等图案,上层盖子掀起来后里面就能支起一个小镜子(居然还是玻璃镜子),下层两扇小门一打开,左右各两个小抽屉,中间还有一对小门,再打开,里面是一个稍大些的抽屉。这个首饰盒做工实在精致,让我爱不释手,连声道:“这个好看。”
满屋子的人忽然都松了一口气似的,我茫然四顾,姜姨娘掩口笑道:“总算有一回得了姑娘的欢心,不像往日不入姑娘的眼,都砸了烧了,可惜了那些东西。”她年近四十,但保养得法,貌美肤白不亚少女,一举一动都风流婉约。
陈鹤儒脸色一沉,瞪了她一眼,姜姨娘知道说错了话,神情尴尬。
陈平忙道:“以前妹妹在病中,心思烦躁,自然是只爱清静素淡。现下病好了,心情也就舒畅了。”王子哥哥处事真周道,虽然姜姨娘不是他生母,他还是帮姜姨娘说话。反观姜姨娘的儿子,老五陈棋,独自坐在一旁,灵魂不知道去哪里闲逛了。
陈鹤儒道:“婴儿,你也该打扮打扮,不可再像以前那样只穿些素净衣服。年轻女儿家,太素淡了反而不好。”
秋素商便道:“我看老爷带回来的这些衣料颜色都还好,就叫人都裁了给妹妹做衣裳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