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上,郁殊蜷在那儿,身后开门声也如未听见。“阿殊……”身后,一人轻唤他。郁殊身影顿了顿。“阿殊。”那人继续唤着,嗓音于夜色中娇媚温婉。郁殊坐起身,脸颊瘦骨嶙峋,苍白一片,双眸凹陷。他朝门口望去,眉眼中带着茫然。一个女子一袭红衣站在那儿,长发以红色发带束起,绣口点了朱唇,眉眼微垂,带着丝柔婉。可是,这般浓烈的红,本该是恣意的,不该这般矫作。“阿姐。”郁殊呢喃,起身朝门口的女子走去。“阿殊……”秦若依刚要启唇,唇上却覆了一根手指。苍白冰凉的食指堵住了她余下的话。郁殊翻手,手背蹭着她的脸颊,近乎病态的依恋:“你回来了。”他轻道。下刻,他的手缓缓放下,牵着女子的手朝屋内走去。直到坐在软榻上,郁殊方才松开手,转头看着身侧的女子:“回来了,就别离开了。”他歪头笑了下,手重新爬上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的触着,却越发诡异。“阿殊,”秦若依看着他,却并未拒绝脸上的手,“该回去了,不要让我担心好吗?”郁殊眯眸看着她:“你担心我吗?”秦若依点头:“担心。阿殊,比我想象的还要担心,”她抿了抿唇,“对你的担心,甚至超过了惧怕,阿殊,伤心总会过去的,不要折磨自己的身子,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最后二字,她没能说出口,下颌蓦地一紧。一只大手掐着她的下颌处,一点点收力,迫她歪头。“阿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为何会死?只是……”郁殊则一点一点的打量着她,“阿姐变模样了。”他气声呢喃,喷洒的气息都是冷的,下刻却又轻笑出声,“无碍,我在呢,我在呢……”手不知从何处多了一柄袖刀,取代了他的手指,慢慢落在女子的脸颊上。冰冷的利刃划过娇嫩的肌肤,带来阵阵战栗。秦若依脸色苍白,唇忍不住颤抖着:“阿殊……”“嘘……”郁殊低喃,“不要说话,阿姐,偏了就不好看了。”“没事的,没事的,”他宽慰的笑笑,“不会痛的……”“眉似乎低了些……”锋利的袖刀沿着眉底,缓慢而精准的划过。秦若依惊惧睁大双眸,想要挣脱,下颌的力道却如钢铁,挣扎不得。“脸颊也宽了些……”袖刀横拿,郁殊轻轻一划,手下泛着黏腻,一股血的腥香传来。他离得远了些,仔细的望着,利刃抚向她的唇角:“还有这里……不痛的……”“啊……”秦若依惊叫一声,唇角被匕首生生刺出一道伤。满脸的血迹斑斑。血也使得他的手滑腻不堪,她终于得以挣脱他的束缚。郁殊茫然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血,又看向眼前人,伸手想要抚向她的眉眼。“郁殊。”秦若依尖叫着。郁殊手顿在半空。眼前这张脸,独独这双眼睛,很好看。可此刻却染满了惊惧。“很疼吗?”他不解。为什么他不会痛?高卫闻声闯了进来,嗅到浓郁的血腥味,身子颤抖了下。秦若依如得救兵,不可思议看了眼郁殊,起身飞快朝门口走去,手捂着脸上的伤口。郁殊仍怔愣站在原处,指尖血珠一滴滴落下。高卫派了几人跟着秦若依而去,人走上前来:“王爷……”下刻他却突然垂眸,看着原本松垮的广袖正贴着王爷的手臂。高卫忙上前,将郁殊的袖口卷起。——匕首划过的大大小小的伤痕,足有七八道,有些还流着血,染湿了衣袖。饶是高卫,都满眼骇然,好一会儿艰涩道:“王爷。”郁殊只垂眸看了眼手臂,嗤笑一声收了回来,便要继续走回软榻。“苏姑娘的灵位请回来了。”高卫安静道。那背影一僵。……郁殊终于走出了房门,沐浴更衣,休整完毕后,方才去了书房。这一夜,书房的烛火彻夜通明。一直到第二日,高卫听见门内传来嘶哑的声音:“高卫。”有一瞬高卫以为自己幻了听,怔愣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走进书房内:“王爷?”“将蜜饯端上来。”郁殊道。高卫顿,而后飞快点头,转身健步如飞,不过片刻,已经将膳盒端来,将蜜饯拿出。“下去吧。”郁殊挥挥手。书房内,只剩他。还有眼前的灵牌位。苏棠。郁殊皱了皱眉,抚摸了下这二字。他记得她说过,觉得苦了便吃口蜜饯,便不会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