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见手边的罗盘指针大乱,意味深长地说道:“面相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乃个人平生机缘,今生福祸早已注定。可有些东西的福祸,已脱离‘相’这个概念。”“有些东西?”老者扶了扶墨镜,幽幽说道:“人本为炁,降生为凡胎,便成了生人,得了面相。可未入轮回的依旧是炁,炁无名状,何来‘相’?”“您……您说的该不会是鬼吧?所以人死后成了鬼,就没长相了?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该不会……”那人害怕地往旁边看去,他旁边不会有脏东西吧?老者笑着摇头,“老夫看你有缘,多说几句罢了。别担心!”他说罢,抬头向天空望了一眼。桥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沉思。老者向事故现场望去,疑问:“好像……出车祸了?”顾禁也被地上的响动吸引了注意,再往前看时,刚才正在逃离的猎魂师突然变化了方向,直冲向事故发生的地点。“不好,它的目标是刚才那个人!”想着,顾禁也紧跟着向地面赶去,想赶在猎魂师到达之前,先将亡魂带走。褚宵轻呵,她在天上兜了那么久的圈子,就是为了把打更人引开。今天除了她,谁也别想把高娉娉带走!高娉娉的意识有些恍惚,她刚才明明是趁着绿灯过马路的,可突然有一辆车发了疯似的朝她冲了过来,她好像看到驾驶位上有个很是眼熟的身影。那辆轿车越来越近,后来她的眼前只剩下晃眼的远光灯。她应该是摔倒了,可身上怎么不疼啊?高娉娉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却透过双手看见了地面上四肢扭曲的自己。“不!”她的惊呼还未结束,一道黑影猝然出现,将她拽走,她迷茫地看着带走她的东西,心中莫名感到惴惴不安。“镇魂索魄,都给我定!”顾禁召出惊锣,一记猛击。只听得亡魂哀怨惨叫,可那名猎魂师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褚宵感到自己的魂体被撼动,可与往常一样,有股力量立即帮她聚合,才没让她马上被制住。她不能再和这个打更人周旋,必须立刻把高娉娉带走。暮色之中,两道鬼魅穿行,一个想方设法加速离开,一个步步紧逼,逐渐拉近二者之间的距离。而此刻的路面,警车得到指挥大厅的通知,急速追踪肇事逃逸车辆,势必将凶手抓捕归案。高娉娉终于看清局势,现在要把她带走的鬼魂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好“鬼”。可她才刚死,招惹过谁?高娉娉恐惧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褚宵冷眼看向手里拽着的高娉娉,热络地打招呼:“许久未见了,高姨娘!”这个称呼……高娉娉顿然想起过往的一切,满眼惊恐地看着抓着她的鬼魂,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会是你?”方才她只是怀疑带走她的鬼魂居心叵测,现在已然知道对方是谁,就不再只是猜测了。高娉娉挣扎着求饶:“你听我说!冤有头债有主,信是你爹让我放的,这一切都是朔阳侯授意我们的,不是我……我只是……”“你只是开了方便之门,把我带进侯府,将我娘陷于不义之地,在我身陷桎梏时落井下石。”褚宵沉声,她抓着高娉娉的手更紧,“这笔账,我会和每一个人清算,谁都逃不掉。”高娉娉想要否认,可褚宵说的都是事实,她竟无从申辩,只能咬牙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追着我们不放?”褚宵紧咬牙关,字字带血,“施暴者不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对于这些人而言,她受困于侯府的三年转瞬即逝,他们依旧走着自己的坦途,毫不在意自己曾经造过的孽。而他们带给她的伤害,如烙印一般,打在她的灵魂深处,就这么跟了她千年。凭什么过去?为什么她前世受尽折磨,最后曝尸荒野,被野狗分食,而害她如此的人却可以一生无忧无虑,直至寿终正寝,继续他们的轮回?她不甘!他们不配!顾禁时刻关注着前方的动静,猎魂师携带着亡魂,速度本就受到影响。而他发现那只亡魂似乎与猎魂师认识,而从刚才开始他们就吵了起来,速度更是减慢。顾禁掐诀念咒,借风势加快速度,拉近与猎魂师之间的距离,迅速将它们拦住。考虑到那只亡魂恐怕经受不住第二次惊锣,顾禁只能拿出缚魂索。褚宵意图改变方向,却发现后路已经被打更人封住。打更人出手极快,缚魂绳索如灵蛇,飞扑向她与高娉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