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出着神,忽听皇祖母叫他,“远儿,眼见要到正午了,便让各家小姐先去用午膳,一会儿你带她们去御花园里转转,那里有片老梅林正开的盛。”朱辞远听罢不愿拂祖母的意,只压下了心中的焦急,低声回道:“听皇祖母的安排。”他这般说着,心中却想届时去御花园里应个景,寻个借口早些回宫,省得让那丫头等急了,思绪忽得有些飘渺。他突然想,她若知道这里这一场,会不会气愤难过,现下他把她养得愈发骄纵,说不定要同自己耍小脾气呢,他这般想着嘴角便淡淡地噙起,目光悠远起来。他这一细微的神情却被太后看了去,她忙顺着孙儿的目光看去,错以为孙儿是看那穿着黄衫绿裙的薛家小娘子,心中暗暗高兴,总算松了一口气,想着回头定要派人打探打探,若是个好的,便早日将这薛氏小娘子接入宫中。午膳过后朱辞远引着诸位小姐到了御花园中的老梅林处,便寻了借口脱身出来。只是这老梅林位于御花园西北角,回去倒破费一些脚程,他因心中焦急,便有些步履匆匆。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他在御花园中穿花过径,却总能遇到两三个模样姣好的官家小姐,她们或是说被园中风景吸引至此,或是说是寻那丢掉的珠花,总之一个两个像是预先便知道自己的去路,早早等在那里似的。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假装没看见那些或行礼或问安,或崴了脚的姑娘,匆匆出了御花园。可哪知出了这御花园也不消停,他特意东拐西绕寻了些僻静的路来走,可即使这样却还是偶遇了几个贵女,她们或假借探讨诗词的借口,或直接了当的攀谈,他这才觉出不对来,顿住步子朝身后一扫。今日来这慈宁宫除了长宁,他还带了六个小太监,视线一一从他们面庞上扫过,便发现其中几个皆面红耳赤,满头密汗,瞧着像是奔忙了许久的模样。他慢慢地促紧了眉头。却正在此时,一碗热茶泼在他身上。朱辞远回过头来,那名小宫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止不住地求饶认错,而他身旁跪着的另一名宫女,恭敬地请他入一旁的偏殿更衣,他听罢也并不去理会,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去。端本宫内,怀恩向前来回禀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她将盘中最后一根泛着油光的鸭腿塞进嘴里,两下便啃得只剩骨头,她犹不餍足似的,用嘴嘬了嘬油花花的指头,又顺手往衣袖上擦了擦。她回想着方才那小太监报来的消息,低低的叹了口气,又觉得腹中鼓胀,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响嗝,心里却暗自埋怨。这一上午她容易吗,打探传递着消息,派了多少拨小太监!这殿下怎么回事啊,衣服上被泼了茶便去换件呀,平日里不是最爱干净吗,今日偏生要堵她财路!这可好了,眼见着要到手的百两黄金,便如煮熟的鸭子一般飞了,可是好不容易有一家敢做这火中取栗的事儿呢!怀恩这愤愤地想着,却也只得起身拾掇起来,朱辞远就要回来了,她得快些想好说辞,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她可不能再办砸了。朱辞远一进门,便瞧见嗖得一下蹿到自己面前的怀恩。怀恩一见他脸色不好,皱了眉头,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殿下,您是不是累了?吃午膳了没?菜早就让人备下了,要不要让他们端上来?”朱辞远瞧着她问东问西的小模样,只觉方才心中那渐渐升腾的火气,像是被这些絮叨的话语抚平了一般,他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用过了,你饿不饿?”怀恩刚想答自己已用过了,可转念一想,便改了口,“奴才久等殿下不回,方才吃了只鸭腿垫了垫肚子,现下不饿的。”朱辞远听罢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吩咐外头再做些糕饼来。“想吃什么馅儿的?”朱辞远边解披风边问道。怀恩眼珠子一转,想了想笑嘿嘿地道:“山楂的,奴才想吃山楂馅儿的!”正好消消食儿,她这般想着。朱辞远吩咐了下去,便坐回案后,怀恩忙殷勤地凑上,站在他身后,伸出细白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揉按起来,她歪着头凑在他耳侧,“殿下您怎么不高兴呀?”朱辞远只觉得耳侧痒痒的,她清甜的香气似乎就萦绕在鼻尖,他转过头顺势将她拉过来,手臂一用力将她举到了案上。他看着她有些探究的小脸儿,淡淡地笑了下,“没有。”怀恩倒也不客气,便也懒懒地坐在案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两只小腿,盯着自己晃来晃去的脚尖,琢磨着要同朱辞远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