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佑堂抬起袖子挡风。星河却站着没动,她看着高公子躲闪的模样,缓缓地吁了口气:“平儿。”丫鬟从门外走进来,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篮子放在桌上。高佑堂不知如何,抬头看了过去。平儿退后,容星河上前将篮子上的盖布掀开,里头却是两枚冻柿子,并一些金纸折成的元宝。星河将柿子跟元宝一一摆在供桌上,慢慢跪倒蒲团,合掌朝上:“吕祖爷爷在上,小女清贫,并无丰厚之物可上供,只得两枚柿果,些许金纸元宝,吕祖爷爷应当知道小女诚心,莫要怪罪。”她向上磕了三个头,又再度道:“小女已然来过三回,只求吕祖爷爷保佑我外婆快些病好,不要让老人家受那种病痛折磨。”高佑堂在旁望着她,见她合掌朝上礼拜,神情之中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圣洁,他不由也上前跪了下去。星河却在他跪倒的时候站了起来。高佑堂本想靠她近些,见状只得讪讪地磕了三个头便站起来。回头却见星河走到旁边破了半边的功德箱旁,半是无奈而惹人怜爱的:“吕祖爷爷怕是会很失望的,香火这样的稀薄,想来上山的人多数都像是我一样有心无力的吧。”高佑堂心头一动,这自然是个在美人之前邀宠的好机会。他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块碎银子,略一掂,当着星河的面儿放了进去:“我替星河姑娘给吕祖爷爷添点香油钱吧。”这确实已算出手阔绰。星河嫣然一笑:“高公子是有心有力的人。不过,先前答应我的那九转回春丹,不知是否带了?”高佑堂正沉醉在她的笑容里,蓦地听她问起这个,脸色顿时不佳:“这个……”星河眉峰微蹙:“怎么?莫非有什么意外?”高佑堂张了张口,终于道:“星河姑娘,是我该死,我……那九转回春丹我没得,没想到他们看得那么紧,而且数目都是记录的很清楚的,我实在……”容星河转过身去,背对着高佑堂她缓缓地深呼吸。高佑堂走到她身后:“星河姑娘,你、你生气了?”“我、我怎么敢生气呢?”星河没回头,声音里却透出几分悲戚:“只是有些……失望罢了。”高佑堂看她窄秀的肩头微微发抖,又怜又爱,忍不住地想去扶一把。就在此刻星河叫道:“平儿!”平儿从外头闻声进来,一看这个架势,顿时明白了。她转头看向高佑堂:“高公子,你既然得不到那药,就不该红口白牙地骗人,你说过我们姑娘若答应陪你上三次吕祖殿,你就会把那九转回春金丹给她的,我们姑娘头次上山,脚都磨破了,今儿这么冷,你看她的手都冻坏了!你这、你这是找我们寻开心么?你也忒狠心了吧?”高佑堂慌了:“平儿……星河姑娘,是我莽撞了,是我该死……”平儿气愤:“你口口声声说你该死,你这把年纪无病无灾的,说说罢了,可我们老太太若弄不好,便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大夫说了,一定要用上好的补药才能续命,所以才拼出颜面答应了你……你就算存心戏耍人,也不能拿我们姑娘的孝心开玩笑,吕祖爷爷在这里看着,你亏心不亏心?你要我们姑娘拿什么给老太太?”丫鬟句句如刀,高佑堂急得冒汗:“这样,星河姑娘……你别生气别哭,我向你答应,就算拿不到那个,我拿别的补药给你好不好?”容星河自始至终并未回头,但肩头微微颤动,仿佛在哭泣。看的高佑堂一阵心疼。平儿道:“你又要骗人了是不是?一次两次的,当我们好欺负么?”“这次是真的,别的药终究不似九转回春金丹一样难得,我还是能做主的。我……我今日就把最好的药叫人送去家里,好么?星河妹妹?”他眼巴巴地看着容星河。平儿道:“你当真吗?”高佑堂见星河没回头,有点失望,却点头道:“我若说谎,就让吕祖爷爷显灵劈了我。”平儿松了口气:“高公子,你若真的说到做到,救了我们老太太一命,也是你的功德,你要当着吕祖爷说谎,哼,那就是你自作孽了。”说了这句她道:“你还不走?不是说要去安排送药么?”高佑堂见她让自己走,迟疑:“好好,不过你们……”平儿道:“还要我们姑娘跟你一起回去吗?你留一辆马车,我们自己回去就是了。等你把药送到了再说。”高佑堂松了口气:“好,那我先走。”他又看了容星河一眼,转身往外就走,才抬脚迈步出门,便听到星河叫:“高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