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夜色都深了,书房里还是一片漆黑。正当云山又唉声叹气地踱了半圈时,书房内突然传来声音:“云山,取些酒来。”云山微微一愣,应了声“是”后,立即转身去寻酒了。沈临平日并不喝酒,因此云山颇费了一小会功夫,才找到两坛上等的好酒。云山进房先默不作声地将灯点上,而后摆好一应物什,最后才默默退了出去。沈临看也没看一旁的小菜杯碗,直接拍了酒封,对着口中就灌。黑暗中行走惯了的人,即使极力想靠近光明,在临踏出那一刻,总会产生巨大的无措和恐慌。不如从未拥有。接连灌了好几大口后。他白皙的面颊上泛起微红。横冲直撞的念头几欲冲破桎梏。也许这一世,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会好好护着她。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酒壮人胆这句话也许不是假话。他虽然没有醉,但想去临风院的执念却像是突然挣脱了束缚,在心内奔腾,愈壮愈大。酒坛中最后一滴酒喝尽,他眼中有了些许醉意他将酒坛重重一顿。一开口,嗓音带着沙沙的性感微哑,不复往日清越:“云山,去临风院。”李羡鱼在跑出书房后,被丫鬟们那惊疑不定的眼神一瞧,再被傍晚的凉风一吹,几欲溢出的情绪就被她全压制了下去。她深吸口气,声音努力平静:“回去吧。”那纸叠了两叠,被她紧紧捏在手中。回临风院的路不长不短,她脑中已经将今后要走的路过了一遍。和离书虽拿在手中,现在走却是不合适的。其他的事情沈临自己有主意,至于邱氏母子那边,自己似乎也没了用处。然而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最好还是先保持与前世大致的轨迹为好。至于任务,她恐怕是完不成了。除非沈临在一年内爱上别的人,那么她也将告别这个世界,回到现代。李羡鱼默默将心中的不舍压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追一个男人失败了么。任务失败魂魄消散也没什么,毕竟,多出的一个穿越机会对已经猝死的她来说,都是仁慈。等过几个月一切安定后,她靠着丰厚的嫁妆,即使离开侯府,她也能在剩余的生命里尽情享受生活。李羡鱼的心情很平静。她平静地用过晚膳,洗过澡净过面,再平静地躺到床上。然而等蜡烛吹灭那一刻,她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沁出了泪。一发不可收拾。她怕外间的云绣听到,努力抑制了声音。许是因为哭泣消耗了力气,再加上昨夜睡眠不佳,她不知不觉就迷糊睡了过去。正昏沉间,李羡鱼忽然就生生打了个激灵。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倘若我改主意了呢?[]寒意窜向脊背。原身应该没有仇敌了才对。该不会是鬼吧?李羡鱼悚然一惊。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世界连武功轻功都有,有鬼也不稀奇。李羡鱼战战兢兢。正这时,李羡鱼忽然感觉有呼吸轻洒在自己面上,那呼吸温热,还带着些酒气。李羡鱼第一反应:还好还好,有呼吸,不是鬼。第二反应:怎么还有酒气?该不会是采花贼吧?李羡鱼悚然一惊,下意识伸出左手,运了几分气力去推,试图把那人打开,不料手才一伸出,就被那人轻松钳住手腕。李羡鱼顿时更慌了,手脚并用,胡乱挣扎挥打,同时口中疾呼道:“救命,有”“有”字还没说完,李羡鱼的右手挥打间撞到床柱,顿时疼得“嘶”一声。那人立即紧张道:“撞到何处了?”声音带了些饮酒后的喑哑和磁性,显得有些性感。然而尽管有些微变化,李羡鱼还是立即听出是谁的声音。是沈临。李羡鱼顿时不知作何反应。愣神的功夫,只听“哧”的一声响,声响落下,室内随即亮起晕黄的光线。应是沈临弹出什么东西,将蜡烛点燃了。沈临捉住她那只撞到床柱的手,细细打量,然后问她:“可是撞疼了?”借着烛光,李羡鱼看清了面前的人。他还是白日那身衣裳,锦衣华服,鬓发却微乱。眼神也不似白日那般清明克己,带了些慵懒朦胧的味道。李羡鱼没出声。他忽然将她的手拉近,轻轻揉了揉,眸色认真:“可有好些?”奇异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微痒,酥麻。和离书都写了,现在这又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