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都埋这了,也不好给人掀了,就只能留着。换成别人早要骂咧,不过周启尊天生不屑规矩。或许还因为他当特种兵,见过真正的马革裹尸,对这些更为淡薄,总之,他不是很介意亲爹的坟边多出个无名氏。周启尊弯下腰,顺手将抽了一半的烟插在野坟跟前:“死者为大。”然后转身下山。。下山的路不费劲,顺坡走就行,白雨星得劲儿不少,但周启尊却出了点问题。很奇怪。周启尊体力比白雨星好上很多,下山却走得特别慢。白雨星察觉到不对劲,凑到周启尊跟前问:“又不舒服了?”他看到周启尊正脸,登时愣住,声音不自觉吊高:“你脸怎么这么白?”周启尊的脸色非常不正常,那就仿佛白雨星脑子一懵,居然觉得这像张死人的脸!又灰又白,毫无生气!“你别吓人!”白雨星伸手去探周启尊的额头,“发烧了?村里有医院吧?卫生所?”“没事。”周启尊拍开白雨星的手,皱着眉继续往下走。身体的确出了问题。但没发烧。周启尊说不上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梦游,脑子和四肢都不归自个儿指使,全身上下蹩脚得厉害。白雨星赶紧跟上周启尊:“尊儿,用不用我扶你一把?”周启尊似乎魂离天外,他烦道:“你先闭嘴”话音还没落结实,周启尊脚下一秃噜,整个人就这么从山坡上滑了下去!“尊儿!”白雨星完蛋点心,见周启尊脚滑,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扯喉咙嚎一嗓子,然后才伸手去拉人。也就是这嚎一声的功夫,周启尊已经秃噜下去一段儿了。白雨星半根毛都没拽住。按理讲,再怎么样周启尊有当兵的底子在,滑一下根本不算什么。周启尊在下滑的瞬间便压低重心,稳住下盘,他本想再伸手勾上一旁的树干,正好借力停住,可他那手竟突然毛病了。像中了降头,周启尊居然抬不起胳膊!他想抬手,却死活抬不起来!“你停下啊!”白雨星跑快了,因为惯性晃了一下,差点滚成球,幸好手里有铁锨帮他撑了一把。“操。”周启尊瞪着自己的胳膊。他这是怎么了?周启尊又突然感觉双腿一软,他双膝不受控制地打弯,马上就要跪下去!视线倏得变暗,白雨星还在后头滋哇乱叫,那声音越来越模糊,周启尊的耳朵已经摸不清楚。“我这是要晕了?”周启尊心想。马上,他就大头朝下,要往坡底下栽。但等着他的不是黄沙土石。他竟一头栽进了一个人怀里。这人不晓得什么时候蹦出来的,稳稳接住了周启尊。一股香味立时钻进周启尊的鼻子。那味道并不冲,却强势得无法忽略。那是一种很好闻的香味。不是沐浴露洗衣液,更不像刺激的香水。它形容起来它很悠淡,很遥远,耐人追寻。周启尊觉得挺扯,但他真的有种奇妙的感觉。在闻到香味的瞬间,这一秒似乎被无限拉长,引人想起山林古木。天高地迥,郁郁争荣,万寿无疆。周启尊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浅色的眼睛里。眼瞳很淡很淡,藏起微渺的光,像两片单薄湿润的棕色琥珀。周启尊浑身猛一激灵,仿佛被迎头崩了一枪,登时清醒过来。他赶紧站稳,从对方身上起来:“抱歉。”周启尊尝试着抬胳膊,这回能抬起来了。胳膊腿儿,脑袋,都恢复正常,那种不受支配的诡异感消失了。难道真中了什么降头?怎么可能。周启尊打小贯彻唯物主义思想,不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他搓了把脸,猜测还是自己没睡好,身体反应出了问题。“谢谢你接我一把。”周启尊又去看对面那双眼睛,“没撞到你吧?”对面的年轻人戴着一顶鸭舌帽,他低下头,帽檐遮住脸,动作快到周启尊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只知大体上,这年轻人一定很好看。“没关系。”张决明的手在周启尊左肩上狠狠掐了一下。周启尊愣了,扭脸去看自己肩头的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这般养眼的手,力气倒不小。周启尊被掐得肩头生疼,但他还没来得及奇怪,对方就松手了。周启尊皱眉:“你”张决明的手攥成拳头,垂到自己身侧,快速说:“请小心些。”他说完,擦过周启尊衣袖,闷头往山上走。周启尊活动自己的肩:“哎,你”“尊儿!你没事吧?啊?”白雨星吃屎赶不上热乎,终于颠簸过来。他扔下铁锨,一把薅过周启尊的胳膊,给人上下看了几回合:“没摔着哪吧?碰着磕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