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癸酉,麒麟子幸封周王。
八月十三甲辰,雀娘临登舟,顾诫密娘:“阿姊别去,嘱汝前头。欲语三思,书文勤习。更当善事尊长耳。”时乳母奴婢随身,王向、虞通护从。王向者,虞氏子也;虞通者,其侄也。
九月初九己巳,上宴仪鸾殿,赐百僚射。时文臣发矢,或不著垛,或过垛,或有不正者。获中者俱逡巡。司射升阶曰:“不与鼓节相应,虽中不为释算。”协律郎举偃之间,乐兴,而止,射讫。内监唱总中者姓名。成祁得立东阶下,处射中最密者繁冀、恒良之后。景宗喜,以“我子孙传道不辍”,赐帛五十匹。
辛未,雀娘过汴州。天淫雨,大水决堤,漂庐舍。刺史欧阳绍宗不候诏至,差夫抢修。二日,淹死中男三人。
雀娘休装店舍。是夜二更,似闻院外幽咽。遣婢以察,乃舍主之妻也。因问,方泣言:“扰眠本无意,隻为小儿伤。州裡计田亩,均领治水状。可怜我傢无分田,长男前日已闻丧。昨日次男牵船去,夜寒足裂血透床。到明匆告别,不知生或亡。断肠无处诉,忧心猝彷徨。”闻者哀泣。悉以财物齎之。四更,雀娘仍坐床前。谓虞氏曰:“彼财非我手得,何以善为?”乃凭烛制衣。至明,视物不定,亦不堪远望。使王向、虞通将衣送百姓。
后欧阳绍宗贬衢州别驾。
十三癸酉,成祁朝服,受册定襄郡公。赐粟五百斛,物三百段,御弓一张。因赏麴元观、何进,郑王怒叱:“天傢器物,岂与婢子飨之?”又谓白安民曰:“四郎威不立,恐小人乖张。“书”、“礼”并宜先行。”
十八戊寅,雀娘至荥阳。竟遇义慈,言“五台厘革,因缘化尘。先去幽州,今行荥阳。被袋之内,唯经书耳。”又言及善才。雀娘邀之同行,义慈辞谢。
廿四甲申,郡公从猎城南。得鹿二、隼三、麂三、雉七。彭王得鹿二、麂二、兔四、猫狸五,皆重射其面。上问周王谁者可,王对:“屠罴将军也。”上大笑。
廿八戊子,雀娘至东都。伯侄遥见,雀娘肃拜。恒良喜恸交集,竟无词相对。弘载小孥在侧,倚置姑膝头。媪唤之,不去。
十月初九己亥,敕令于景行裡北置北市。
时有臣奏:“彭王敏哲,请立为太子。”
十二月初十己亥,幸凌波温汤。郡公随扈左右。自入冬以来,上常觉腰脚寒凉,灌汤拥衾,久而不和。邓天师、李神人继而奉仙石。
十七丙午,诏令近海州县支送活体獭儿。
天载二年
僧演病。初微有疾,每日咸读释经一遍。后令豢黑猫、黑犬,以僧门著黑为故。及渐笃,二月二十戊申,上携韦妃、彭王临第,叙别流涕,悲不自胜。左右俱出,问堪用者。僧演对曰:“繁冀可。”上曰:“卿不闻伊霍故事乎?”僧演曰:“圣人言: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废。繁冀性疏,贵在诚臣。”又问馀次。僧演曰:“郭凡易决断利害。出任逾年,庶陛下急用。萧士惇沉厚,博学为绝。”上矜之,更问太子人选。僧演曰:“太子国本,承祧宗社,不易动摇。长贤者足以定之。”上曰:“朕思其处置。”
舆驾归,僧演书傢诫于屏风,令遗韦妃,言:“清贞无为,可保完身。”
廿三辛亥,僧演薨,年七十。废朝三日,赠太保,谥曰“文”,给东园秘器,陪葬兴陵。
韦妃曲意事上,然刻薄后宫有子者。母申氏入见六宫,亦不为礼。初,涿郡夫人宋氏有女,欲婚彭王。韦妃折之,宋氏由是争恨。宋氏者,繁键之妻也。韦妃长女饶阳公主下嫁礼部尚书钟存庆之子高唐县男钟圣澉,开置府署。清河县开国侯、光禄卿张固次子张序有仪容,善机辩,厚事公主。公主因言韦妃,以固之女配彭王。
时景宗妹宜春长公主携女周小友居禁中,金夫人恭敬礼对。周王年幼,亦居于内。金夫人教子曰:“儿欲富贵乎?”周王曰:“欲富贵。”金夫人曰:“六尚四司,见宜恭之。一举一动,莫触上人。”
长主笞罚奴婢于佛堂。周王笑。因问,乃对:“阿姑努目,如像金刚。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长主少缓。又谓:“阿姑低眉,如像菩萨。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长主大悦。
三月初一己未朔,拜繁冀为中书令,郭凡易为度支郎中,萧士惇为都官员外郎。
四月初四壬辰,大理少卿刘伯凤鞫钟圣澉夺民田事。繁键阴授其意,伯凤按之急。圣澉告主与张序阴治战具,谋立彭王。上令繁冀鞫之,获府藏胄甲,及通禁中手书。又敕侍中邓克、尚书左仆射王翰之与大理、中书、门下更参之,反状实具。
五月初二己未,诏斩钟圣澉、张序。韦氏赐毒酒。上泣谓左右:“恶习虎不食子。逼朕不若禽兽耶?”去饶阳公主号,罢邑司,徙为女道。降彭王为陇西郡公,出渭州刺史。培自是与繁氏仇。
六月廿三庚戌,雀娘笄。恒良继室柳氏亲为制新衣。雀娘立梧桐下,有青鸟翔止木间。恒良宿直归,见说小字由来。闻鸣声喈喈,继而慨叹:“吾闻凤凰其声,使鸣国傢之盛。”雀娘曰:“世父然也。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古人乃言:凤凰之性,非梧桐不栖。”遂以为善,取表字“凤梧”。
凤梧长成,穠纤合度,气若明兰。协柳氏理傢,治耕奴而不喧宾,使织婢亦不夺主。上下大小,不敢为非。柳氏爱之,常引中堂见官夫人,请之姻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