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她病入膏肓,等待着他的,会是她的死亡。
他只是不信,不信命运不同的她们,会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他不信这个世界的她也将弃他而去,划下无法相拥的距离。
可他看到了她的药瓶,就在他旁边的桌上,而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是最便宜的止疼药,甚至不是给人用的。
畜生用的药,被她拿来止痛,她拮据到多活一天就痛苦一天!
这大概就是应珣没选择立刻让她死,而把她赶到这里的原因。
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回家?
铁锈味从他口腔深处传到了鼻腔,袭来的情绪他几乎承受不住,眼泪模糊了视线。
而这仅仅只是她所受苦难的冰山一角。
稚宁在昏睡中,并非不想理会他,薄瑾屹再一次慢慢靠近,俯身,他想将她抱在怀中,带她离开。
可刚刚扶着她肩膀让她躺平,下一秒,他双腿突然瘫软,跪倒在地。
摇晃的木桌到底还是塌了,碎裂的木茬扎进薄瑾屹手心,肉体连同灵魂,在看到她脸的那刻,骤然艰涩紧缩起来。
一贯淡然不惊的薄瑾屹,此刻狼狈的张着嘴,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喉间发出不匀而颤抖的粗喘。
少女的那张脸,半边脸枯黄,半边脸疤痕密布,从眉毛到下巴,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她瘦得像一把骷髅,明媚的面庞毁于一旦,再不见从前的光彩。
如今的她,恐怖至极,和美好不沾半点边。
难怪老板娘会控诉,迫不及待把她丢出去!
薄瑾屹眼前一阵阵发黑,满身浓烈的溃灭和崩溃,看得旁边老板娘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而薄瑾屹,瘫跪在地很久才找回身体的支配权,他低声喊着床上那人,不敢触碰。
手不停抖动,虚浮在冰冷的薄被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怕自己弄疼她,怕把病重虚弱至极的她碰碎、消失。
眼泪滴滴落下,薄瑾屹恍惚想起监狱门口的她。
所以,这就是她一直低着头的原因,害怕别人看到她被毁的脸。
那些司机是否也因为她恐怖的样貌而拒载?
她怎么接受得了?
她从小爱美,引以为傲的容貌变成别人驱赶害怕她的理由,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是谁!
是谁把她弄成了这样子!
答案可想而知。
薄瑾屹从没这样痛恨一个人,他要那个人死!
可这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送稚宁去治疗。
可以救的,一定可以救的!
另一个世界的她不就健康的活下来了吗?
薄瑾屹不停地自我安慰,终于把她抱在了怀中。
“稚宁……”
开口即是哭腔,薄瑾屹不想表现得很悲伤吓到她,努力深呼吸。
他转移话题,“怎么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也不回家,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会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