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迟躲着她的手指,缩着脖子背过身,窝囊的样子让莲姬更加看不起:“折弥的修为甚至在我之上,这么说,你明白了么?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清楚地知道如今什么样的话最能伤她,她如愿地看到归迟惨白的脸色,心里因着这次偷袭产生的阴霾竟扫空大半。她愉悦地扭腰走了,留下站在原地抽噎不止的归迟。归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泪,心里的难受与恐惧闷地她几乎要窒息。她不敢再敲门,定在门外连哭也不敢发出声音。她伤心难过更甚于在上灵宫时初闻折弥的那段话。那之前,折弥没有说过“不要离开我”,折弥也没有亲吻过她,她傻她笨她可以伤心过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个人躲地远远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折弥说“不要离开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离开我”,折弥说“你要等我变强……我会保护你,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会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折弥亲她,微凉的吻烙印在她的皮肤上,灼人地很……如果这些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这些都可以一笔勾销,那么她……她不会这样难过,难过地好像心也要裂开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整个人仿佛浸在冰里又仿佛陷在火里,挣脱不了解脱不掉。她身上也是一阵冷一阵热,从始至终都在发着抖。折弥的房里很安静,她点着灯,灯光苍冷,她的影子投在窗纸上,薄如蝉翼。她明明知道她在屋外,就站在那儿,也许还在哭着,带了满腹的惊恐与不安。可是她不开门,她不见她,她不说一句话也不解释一个字。天际已经呈现鱼肚白。凤幼坐着轮椅停在长廊的另一头,换了飞舞鸟蝶纹样的干净袍子,脸色比纸还白。她静静看了会归迟,然后倦乏地动了手指,宫婢立刻把她推走了。折弥屋里的灯一夜都没熄,归迟痴痴看着那道影子,直到天色亮了影子糊去,灯才突然灭了。归迟大约是明白等不到她了,伤心过了,她木然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走地很慢,同手同脚也没觉得怪异,进了屋,倒头就睡。她没有做梦,那个过程里一直是重地压人的浓黑。醒来时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推门走出去也不过才刚过了午时。她又等了两天,她自然不敢再去找折弥,折弥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过。虽然这样的结局很不甘,甚至曾经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是她对着折弥从来是自卑惯了的,这次也不例外。对折弥以前的施舍她本该感恩,哪里会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产生怨恨呢?她只是恨自己,这样不争气,因为折弥几句话就得意忘形,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了。打击来的猝不及防,但是如果去喋喋不休地询问原因就显得自不量力并且不识好歹了……莲姬说的其实也没有错——可不是连提鞋也不配嘛……归迟傻笑一声,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呢?笑到末尾,却尝到了苦涩。她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绛灵宫,回归迟林去。可是转念发觉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要说来去的区别,也只是来的时候两个人,去的时候变做了一个而已。她梦游一般往外走,凤幼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说了句什么,她也听不清了,总之是直挺挺地往前走。到了宫门口被拦了下来,守卫说宫主吩咐过,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行,只进不出。一句话就打地她原形毕露,留不住,走不脱,和她的心境竟然如此相像。她又从凤幼身边经过,凤幼缠了绷带的腿僵硬地往前伸着,挡住她的去路。她呆头呆脑看向她,凤幼咧嘴一笑:“回魂啦?”归迟有些诧异。凤幼前两天明明被莲姬那样对待,可是为何现在就和没事人一般了?她难道就不难过吗?直接的责骂与间接的沉默,不应该都是很伤人的么……“你不难过吗?”归迟想到这些,直接就问了出来。凤幼发窘,顾左右而言他道:“嗳嗳,你也不用这样伤害我,和我说说别的嘛,我闷地慌。”归迟双眼无神地看着凤幼膝盖上的伤处,凤幼见她又开始发怔,于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她的手背道:“因为我相信自己啊,我是谁?凤幼大人!爱情无望的时候就让对方内疚一辈子,起码能够让她记忆深刻永远忘不掉!要知道,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武器啊……”归迟没懂,注意力都被开头的“相信”二字夺去了。她锁着眉头惆怅万千,凤幼高深莫测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上折弥了?”归迟大惊失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