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迷迷糊糊的吴以晨来到驿馆门前,祁烁拍拍手把人叫醒:“别,别发呆了。”吴以晨这才回神,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祁烁,段迹尧告诉他:“这几日你就住在驿馆里安心待着,等我们确定府衙之中没有问题,就带你去见刺史。”吴以晨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转身进了驿馆,段迹尧二人狐疑对视,可眼下还有事情要做,也不好追问,只交代了驿馆的掌柜,留心他的行踪,别让他到处乱走。房间里,吴以晨心事重重地合上门,他一直觉得在经历过那些事后,自己一定会把凶手的声音死死刻在脑子里,再次听见那个声音他一定能够认出来,然而他还是太低估了人类的心理防御机制,过于血腥的场面让他太恐惧,大脑的自我保护强迫他忘记,如今对于那些杀人的场面,他已经是模模糊糊的记得,更别提那人的声音。吴以晨抱着膝盖缩在床帐的角落,靠着床帏强迫自己去回忆当时的情形。眼前是猩红的血迹,一双爆凸的眼球瞪着自己,吴以晨心尖一颤,默默咽了咽口水,逼迫自己冷静,此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逼仄的石室,那凶手手握兵刃逼近靠在石缝的尼亚,这次他并没有放过那孩子,兵刃高高举起向尼亚兜头劈去,鲜血迸溅从石缝溅了吴以晨一脸,尼亚的脑袋正和他对视,那脑袋忽然开口,它质问着吴以晨,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出来……忽然他看见那凶手矮下了身子,那人透过石缝看着他,吴以晨不住颤抖心脏就快要停跳,却听石缝外的凶手对他道:“我知道了,神谕,你能解!”吴以晨一个激灵猛然惊醒,靠着床帷不住的惊喘,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进脖子。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烛光的房中黑黢黢一片,吴以晨擦干净脸上的冷汗,一双眸子望着窗外繁星,眼神渐渐冷下去。驿馆后墙外,一个鬼祟身影贴着墙壁溜至客房楼下,查看左右无人后,一跃而起翻过墙头,奔着吴以晨那间没有燃灯的房间而去。钩爪扔上窗沿,那人摩拳擦掌正要攀上去,却觉得喉间一紧,一歪脖子瞬间没了生气。会州城,馥鸳楼。自从三年前馥鸳楼来了位色艺双绝的花魁娘子,这名不见经传的青楼,转眼间便成了会州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为见佳人一面恩客们络绎不绝。馥鸳楼三层,腰佩长刀的年轻男人,迎着一众娇娘的瞩目,冷着一张脸快步走过香气袅袅的回廊,冷漠的甩掉落在身上的各色丝帕,推开最深处雅间的门闪身进去。合上房门他忍不住挠了挠脖子,冲着内间抱拳回话道:“少爷,事办好了,真让您猜中有人要对那少年下手。”内间先传出一声娇滴笑声,花魁娘子娇容笼着轻纱走了出来,看着来人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若彬公子可真是好福气呀~”见他眉头蹙起,娇容伸手从他腰间抽出一条丝帕,“这可是兰香姑娘的手艺,多少恩客捧着黄金求都求不来,居然舍得送给你!”看男人一张脸顿时黑下来,娇容掩唇笑的更开心了。“你别逗他了。”衣袂轻响后,一身锦衣的公子走出内间,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道:“他这不解风情的呆子,只会觉得这里香粉呛人,哪里看得到风花雪月。”这二人正是蟒山深处那一主一仆。娇容俯身行礼:“三少爷。”那公子伸手将人扶起,二人在厅中桌旁落座,娇容开始煎茶,王若彬闻着那香气只觉得浑身发痒,却又不好说什么,便垂首回话道:“那人是个亡命之徒,一年前在会州作案时被抓个正着,便押在会州死牢里。”娇容笑眼盈盈为他递上茶盏,那公子微微颔首,将茶盏接过擎在指尖把玩淡淡回道:“死牢里的人也能说放就放。”王若彬道:“西南驻军的是信国公蒋昭华,西南情况特殊,各州刺史空有军政之权,实则军队之权却在蒋国公手里,按理说会州府不该有那么大的权势。”娇容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言笑晏晏地烹茶。那公子淡然品茶:“蒋国公回京中述职才不过三个月,西南就出了这种事,这小小的会州刺史当真本事不小。”娇容撑着下巴,娇滴滴说道:“说起刺史大人,奴家倒是想到一件事,三少爷可要听听?”王若彬被她甜的头皮发麻,那公子忍笑示意她说下去,娇容柔声细语道:“刺史大人从不来馥鸳楼,可在咱们这里却有个账头儿,虽说用的是别人的名头,比比账目走的确实官府的流水,我从妈妈那里听说,有个人时常来咱们这儿,所有花销走的都是这个账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