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烁临走前给了他一些碎银钱,吴以晨叫了热水,洗了这一个月里的第一次澡。一身清爽的坐在床上,没有死亡威胁的提心吊胆,再也不用躲在黝黑的洞穴中害怕被杀,忽然的安心和穿越的不安终于压垮了年轻的孩子,吴以晨再也忍不住,伏在床铺上放声痛哭。桌上烛光摇曳,床上的少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就这么哭着睡了过去。夜风吹过,烛光恍惚一下骤然熄灭,少年抽搭地呼吸渐渐平稳,安心的睡了过去。转天一大清早段迹尧和祁烁便来到驿馆楼下,祁烁细心的为吴以晨带了些包子留作早饭,还被段迹尧挤兑了两句,小二领命上去叫人,不多时,便见换了一身简单布衣,头发随手绑束在脑后的少年奔下楼。楼下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出些许讶异,少年身量不高,短圆的脸上是团溜溜的杏核眼,看上去精巧伶俐又稚气十足,跟先前脏兮兮的乞丐模样相去甚远。祁烁挺喜欢这娃娃脸的小子,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才将手中的油纸包递过去:“吃,吧。包子!”吴以晨笑出梨涡来,重重点头伸手接过,和他们一起前往会州府衙。会州府衙外。吴以晨跟着祁烁他们还未进门,远远就见几位同僚,押着一壮汉走了过来,为首那人名叫尹宏伯,是他们这帮衙役的头,看见见到他们便笑着招呼道:“回来啦!”段迹尧和祁烁拱手行礼,几人寒暄起来。“听说你们要去蟒山,我们还担心来着。”尹宏伯声音爽朗道,“咱们原本便和他们不来往,百姓都传言那里茹毛饮血,都怕你俩被人吃了。”说着看向祁烁,哈哈笑着说道,“尤其是这祁烁,都怕他被扣下给人土司当女婿了!”祁烁耳根赤红,尴尬地低下头,段迹尧不动声色将人护在身后,陪笑着说:“纳康族是蟒山蛮族中最强大的,自然是态度嚣张些。”说着几人又寒暄了几句,那尹宏伯看着缩在祁烁背后的吴以晨,扬扬下巴道:“这是?”段迹尧正要开口,祁烁出声接过话头:“他,他是,我们,路,路上遇见的,我们,带他回来,寻亲。”尹宏伯点点头,跟他们告辞押着犯人离开了。段迹尧疑惑转头,眼神询问看着祁烁,祁烁憨憨笑道:“谨,谨慎点。”说着暗中在吴以晨紧握的手上捏了捏。看着吴以晨怯懦地缩在祁烁背后,段迹尧无奈摇摇头,交代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赶往刺史书房汇报情况了。刺史李开年从端坐在书案前,神情肃然看着手中的卷宗,那是昨夜祁烁连夜赶出来,有关纳康尸首案的材料。“岂有此理!”李开年重重地将手中卷宗摔在案上,“当真猖狂至极!简直视我大宸律法如无物!”段迹尧垂手而立:“幸而纳康土司深明大义,准了半月时间让我们查清此案。”李开年叹气道:“西南由蒋家军驻守,眼下蒋国公刚回京述职就发生这样的事。”段迹尧问道:“需不需要传信给去西南军营,以防万一。”李开年沉吟着:“不……如今还有些时间,你们先追查此事。”段迹尧口中称是,李开年皱眉道:“卷宗上说,你们在蚺部找到了一个幸存者?可清楚他的身份?”“幸存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凶徒行凶时他正躲在神庙中。”段迹尧回道。“所以关于神谕一事,也只是那少年的一面之词?”见段迹尧点头,李开年便道,“首先这话究竟有多少可信也未可知,其次这少年是不是那伙人的同伙也不能确定。那少年现在何处?”段迹尧顿了顿回话道:“那少年……纳康土司把人拦下,并未跟来。”李大人怔了怔问道:“那你们带回来的……”“那是我们路上遇见的一个乞儿,央求我们带他来会州城寻亲。”段迹尧顺着话头说,“属下正要带他去跟师爷找户籍消息,查出他的家人在哪里呢。”李开年摆摆手:“这都是小事,你自己做了便是。眼下还有不到半月时间,西南的安宁此时全在我们手中,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段迹尧拱手称是,便告辞退下。李开年望着桌上案卷,片刻后朗声喊道:“童儿!”门外站候的书童开门进来:“老爷,有何吩咐?”李开年隐在晦暗内室,吩咐道:“去把尹宏伯叫来。”那厢段迹尧离开后,祁烁就带着吴以晨找到师爷,装模作样地查了户籍消息,吴以晨全程都在呆呆发愣,祁烁与他说话也久久回不过神。不多时段迹尧找到他们,祁烁拉着还在发呆的吴以晨向师爷告辞,离开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