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迹尧伸手撩开婴儿的包裹,看着包被的里衬皱起了眉头。里衬的白布上有暗纹,工艺和字样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日头渐渐升高,尸体的气味愈发的让人胃里翻腾,段迹尧拍拍忙活的老杨道:“别忙了,留下几具存疑的尸体,其余的找人把尸体送到乱葬岗安葬,我先回去复命。”老杨长叹一声,纵然不愿意,可那么多的尸体,就是再来几个仵作也是验不完的,便也只好让小杨去找些闲汉来搬运尸首。会州府衙。会州刺史李开年神情凝重看着桌上两份文书,一份是祁烁询问的供词,另一份是城郊尸首的详情。段迹尧立在堂下说道:“若非大雨这些尸首也不会被人发现,那么多的尸首留在城外属下唯恐闹起瘟疫,就下令掩埋了。”李开年微微颌首:“我知道,你做的不错。这些尸首的身份可明晰了?”段迹尧摇头:“只能看出尸首老者和成人较多,别的不知,且那些尸首不着寸缕,暂时没有可查的物品。”李开年叹气道:“本官驻守会州多年,从未发生过如此惨案,幸而巡察御史前些日子刚离开,否则本官倒不知如何与他交代了。”段迹尧低头不做声,李开年吩咐道:“此事交给你,一定要查出尸首来源,看看究竟是哪里的责任。”段迹尧抱拳行礼退出厅堂,忍不住冷笑出声。行至府衙门前,一直等在那里的祁烁,见段迹尧出来立刻迎上去问:“怎,么样?大人,如何说的?”段迹尧伸手在他额头敲了敲:“小结巴。”眼看祁烁的眉头拧了起来,他也不再玩笑认真说道:“大人说先查尸首的身份。不过想把这些人的身份弄清楚,就要延着河道往上游去找,你跟我一起?”祁烁摇摇头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段迹尧知道他在回忆会州地图,便抱着胳膊等着,只见祁烁眼珠咕噜噜转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脱口而出:“上,上游是,蟒山!”段迹尧捏捏他的脸感慨:“不愧是我家阿烁!活地图的名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祁烁白他一眼问:“可蟒山,那么大,要,去,哪里找?”段迹尧想了想对他说:“先去找老杨,我得拿样东西。”二人来到城郊义庄,段迹尧问仵作老杨要了婴儿的包裹,拆去棉花只留外皮,在河水边清洗。祁烁蹲在地上看着小小的被褥,神色有些黯然:“他,还那么,那么小……被子上,没有血,他是被,活,活活淹死的吧。”段迹尧扬起洗净的布料晾干,劝慰道:“所以咱们要查出他们的身份,为他们讨回公道。”二人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终于等到布料晾干,祁烁看着内衬上更加明显的暗纹惊呼:“真,真的有东西!”段迹尧无奈地笑笑:“你有没有觉得这花纹有些奇怪?”祁烁摇头,段迹尧拉着他道:“回去,去成衣铺子问问。”当真是术业有专攻,成衣铺子的伙计只看一眼,便把这暗纹来历给说了出来:“难怪段捕头没见过,这叫蜡染术,不是咱们大宸的手艺。”段迹尧道:“不是大宸手艺?”伙计点头:“是啊,大宸喜欢用刺绣做暗纹,会州这边好些个其他部族,喜欢用蜡染的手艺。”“那你能看出这是哪个部族的手艺吗?”段迹尧问。小伙计挠挠头,尴尬地笑笑:“大人您这不是难为我吗?这西南部族那么多,蜡染的手艺又差不了多少,这小人那里知道!”祁烁将内衬白布铺平,招呼伙计过来慢慢道:“那,你看看,这个图案,是什么,能认出吗?”伙计拿着白布细细检查一番后摇了摇头:“大人莫怪,小人当真是看不出!”祁烁伸手接回物证眼中满满的失望,段迹尧正要开口安慰,那伙计忽然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隔壁街上有位绣娘是西南这边一个部族里出来的,大人要去问问她?”跟着伙计来到绣坊那位绣娘告诉他们,西南民族众多,各个民族间习俗不尽相同,比如她所在的民族信仰蛙神,族人的物品上很多都印有蛙神的神像。“那这个是蛙神吗?”段迹尧问道。绣娘摇摇头:“这个纹样我没有见过,不过我能肯定这不是我们族的。”原本信心满满的二人,没想到小小纹样的来历并不好查,眼见天□□晚还没有任何收获,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绣娘寻这绣娘同去吃饭,瞥见桌上的白布疑惑道:“咦?”祁烁立刻警惕道:“你,你见,见过?”那绣娘看了一看面如冠玉的祁烁,红着脸嗯了一声道:“前些日子一个打扮古里古怪的人,拿了一堆绣品来卖,我帮掌柜的验货时见过这纹样,因为稀罕没见过所以多嘴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