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却无数次向天神祈祷——岑微雨只做岑微雨,杨青仅是杨青。我们可以披着杨青和岑微雨的人皮在朱红色的太阳下相爱,我们可以放纵欲。望。然而,事事岂能皆如人意?亓官微的贪婪与妄求终将把我们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贴着他温存,用手指一遍一遍,千百次描摹他眼睛的轮廓,我多想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岑微雨眼皮动了动,他眉头蹙起,手指把被角攥出褶皱,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张了张嘴,好像在说话。我以为他是想喝水,便将手支在枕头上,起身准备去拿放在他侧的水壶。许是感受到我想离开,岑微雨蓦地睁开眼,视线的焦点聚在我的脸上。我不确定他是否醒了,虽然他已经掀开眼皮,但他瞳仁上蒙着层雾蒙蒙阴影。梦魇了?我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打消了下床的想法,我凑近他,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他心跳很快,我怀疑他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正常人睡觉时心跳能这么快?等市里做个全身检查吧,年轻有为的教授夜里猝死也太冤了。我手上不老实,又去摸他的脸,心里盘算着那墓里埋的死鬼到底是何方神圣。岑微雨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我,他把手盖在我的双目上,似是在说梦话。“殿下。”曾经岑微雨给我念过一段话,这里是巴纳姆与贝利的马戏世界一切都假得透顶但如果你相信我假将成真1我相信岑微雨的话,马戏世界成真。可惜,岑微雨亲自戳破了假象,他亲手揭下我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他亲手放出死在千年前的亡魂。我深深凝视岑微雨,他重新合上眼皮,仿佛刚才那声殿下仅是他午夜梦回时抓住的残破记忆画面。我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今天的月亮是银朱色。“结束了。”过了大概一个月,古墓挖掘工作已经完成。因为墓室损毁严重,经由专家组讨论决定开启主墓室。开棺那天岑微雨带我去看了,我们站在土坑里穿着专门的防护服,考古学家指挥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推开棺盖。棺内堆着数不清的珍器宝玩绫罗绸缎,可惜没有尸骨。我看见身边的专家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惜了,是衣冠冢。”很快有人惊咦一声,“看!那是什么?”众人顺着声音往棺内探头,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对让众人惊呼的东西已然有了猜测。“是根簪子!超过一千年!居然保存如此完好!”棺材最上端的玉质锦盒里放了支青簪,长约三十厘米,簪子整体造型打磨成流畅的竹形,簪尾上刻着两排古字。在一众被岁月侵蚀得失去光泽的陪葬品面前,这根熠熠生辉的簪子显得格外鹤立鸡群。教授专家们不敢直接去拿,焦急等待专业工具的同时,头碰着头围着棺材看,他们嘀嘀咕咕地讨论簪子的保存方法,有人眼尖地看见了簪尾刻的字,“这字谁认识?快把专门研究雍朝文字的老陆找来。”我认识,我站在最后不吭声。【2014】还怕高吗?亓官微返程前夜,考古队的几位老前辈请大家伙在山脚下的小镇里吃庆功宴。我挨着岑微雨坐,酒过三巡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喝嗨了,拿岑微雨打起趣来。说他年纪轻轻活得像老干部,做事还特有想法,放着国外的高薪岗位和尖端研究室不要,回国来带学生。他们虽是在揶揄,但能听出来他们对岑微雨这位年轻后辈的赏识。这几位老前辈都是考古界和地质界的泰斗人物,他们说话小辈们只得洗耳恭听,话头说着说着突然转到我身上来。“小岑啊,你看不上我家闺女为的就是这位?”说话的是那位研究雍朝文字的陆老,他醉得不轻,眼神直打飘。我刚要说话,岑微雨却抢先一步,“老师,内人很好。陆小姐才貌出众,谈吐不俗,是学生配不上她。”陆老没接他的话,反而斜睨我一眼,很不屑道:“我闺女当然比学都没上过几天的文盲好。”“陆老师!”岑微雨脸色铁青,他手按在肩膀上,似乎是怕我动手。我坐得稳如泰山,盯着面前晃动的酒液。这老头是想替他女儿出气加上打心眼里看不惯得意门生找了个文盲,因此借着醉酒的名义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