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没有梦到旧时间线,他本就经历过旧时间线。祁阔和其他人一样,每日做梦都能梦到新的惊喜,醒来后情绪不太稳定,十分黏严朗,日日开车接送严朗上下班。他面上冷淡自持,实际生怕落严朗一步,做过最离谱的事,是在发表sci的论文致谢栏向严朗道歉。严朗不关注学术界,这个消息由好事者散播到网上,一时间成为美谈,群众调侃【连顶级大佬都要小心翼翼哄对象】、【在sci写检讨,有被秀到】、【该死,这就是学术浪漫吗】。isi(美国科学信息研究所)特意将祁阔的论文发到严朗邮箱,缜密的研究、冷淡的排版、和一颗格格不入的红心,收到邮件的时候,严朗尴尬又高兴,低头脑袋埋进肘弯。因工作变动,两人从太原搬到北京,研究院赠予他们一套两居室,离祁阔上班的地方极近,仅隔一条马路。然而祁阔每天送严朗上班,绕个弯到研究院,白瞎研究院一片好心。去年端午节当天,林和祥听信严朗的消息在机场周围守株待兔,一把逮住isaiah这只跨国雇佣兵灰兔子,拿了个二等功,之后他每每出差北京,必请严朗吃饭。今天也不例外,上午十点,一通电话吵醒倚着床头补眠的严朗,他摸到手机,迷迷糊糊地划开接听键:“喂?”“严朗,我到北京南站了。”林和祥的声音欢欢乐乐地传出听筒,“晚上一起吃个饭?”“……不了。”严朗说,“家里人生病,我得在家照顾。”“啊……你家大佬生病了?”林和祥问,自祁阔发sci给严朗道歉后,大佬这个名头传遍大江南北,成为严朗朋友称呼祁阔的代号。严朗说:“他发烧,今天还烧的话,我要送他去医院看看。”“……哦哦,那好吧。”林和祥说,“下回再聚。”“好的。”严朗挂掉电话,伸手摸摸祁阔的额头,温度没有昨天的高,他拿起半干的毛巾,蹲下,放进水盆浸泡,捞出来拧干,抬头,祁阔半睁着眼睛看严朗。“感觉好些了吗?”严朗把湿凉的毛巾搭在祁阔头上,“我今天请假,也给你请了病假,你想吃什么?”祁阔伸手握住严朗的手,冰凉的手和温热的手相贴,他说:“我梦见我启动穿梭机把你送回来,”他病中虚弱,断断续续地说话,“吓死我了。”严朗眉间轻皱,倾身向前,蹭了蹭祁阔的鬓角:“我都忘得差不多,你不要再想这些。”“我怎么能不想。”因着生病,祁阔的脾气变得柔软而孩子气,他半躺进严朗怀里,闭着眼睛说,“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见与不见都在严朗手心,若严朗为保人类直接在生化所逮捕carlos,祁阔为救人死在机场,一念之差,天人永隔。祁阔知道结果,却把选择权交给严朗,他单单想要严朗在一个普通的世界活下去,有天空、阳光和鸟鸣。可他也不想离开严朗,反反复复、彻夜盘算,眼见着穿梭机建成的日子越来越近,砒霜当蜜糖,硬往胃里吞。祁阔的恐惧、害怕、恋恋不舍,摁下确认键时全数爆炸,日思夜想的负面情绪投射到新时间线的祁阔身上,这便是高烧的来源。身体一时难以兼容如此多压抑沉闷的心绪,加之之前每晚的梦境的递进铺垫,骤然的高烧差点没把严朗吓出个好歹。“我一直在你身边。”严朗抱紧祁阔,“我不骗你,你也不要再骗我。”祁阔的手塞进严朗手心,十指相扣,有气无力地说:“不骗你。”“那你想吃什么?”严朗说,“我最近学了虾仁蒸蛋。”“蒸蛋就好。”祁阔说,“虾仁弄起来麻烦。”严朗一向怕麻烦,祁阔把严朗的小习惯刻进灵魂里。“好。”严朗下床,踩着拖鞋踏进厨房。一通敲敲打打,严朗端着一碗嫩黄的蒸蛋,蛋羹中央点了几滴香油、一撮葱花和粒芝麻。祁阔接过严朗递来的勺子,问:“卖相不错,你跟谁学的?”“我妈。”严朗说,“她说你喜欢吃蒸蛋,我小时候把你的模型打翻,她靠一碗蒸蛋让你不生气。”祁阔挖一勺蛋羹放进嘴巴,嫩滑鲜香,他抿了抿嘴唇,说:“那件事也不全是因为蒸蛋。”不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小严朗不讲道理,吧唧一口亲在祁阔脸庞,把自认成熟的小祁阔亲了个大红脸,正好严朗妈妈为赔罪递来一碗蒸蛋,祁阔借此下台阶,省的小严朗再扑上来亲他。严朗问:“好吃吗?”祁阔挖一勺塞进严朗嘴里:“你尝尝。”第44爱你是一生的命题2089年元旦,严朗和祁阔乘坐飞机回了趟呼和浩特,双方家里的老人对孩子的选择不说反对,也未说赞同。早在几年前,两人便一同回家过年,老人们看得穿,并不戳破,权当看不见,等着孩子们自个儿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