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想死吗?!应九幽把夜迟衣视作威胁,可在夜迟衣眼中看到的就只有那一老一少。他看过了任嫣然,见她安然无恙,于是目光再往寒潭上一扫,见到水中央的莲花已经不见了。那条鱼显然是预见了此刻的危险,已经潜到了底下。“夜谷主。”他听这两人中的老者开口唤自己,于是调转目光看向了他们:“两位这样悍然闯入云天宗,可不是为客之道。”他们来历不明,修为不浅,将云天宗的山水屏障悍然撕碎,裂口还在上方。云天宗的医修向来不重战斗,为此山门大阵打造得是八大仙宗中最为牢固的一个,两人虽然强悍,但还不至于轻易就能破开大阵,定是有什么特殊手段。夜迟衣与他们面对面,尽管占据主场之威,但心中还是有些忌惮。“我们是谁夜谷主不必知道,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任嫣然看着义父跟这二人对峙,听那老者说话的声音也像僵尸一样,艰涩的发音如同砂纸摩擦,他面无表情地道,“今日我等也只是奉命前来与夜谷主送个邀约,并为难之意。”他虽说着是送个邀约,可在场却没有人相信事情只是这么简单。任嫣然看向他身边那个背着棺材的少年,见他虽然身上有活气,但是背着的那口棺材却是死气缠绕,让她十分不舒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南园里的青铜棺木一样。云天宗的“草木皆兵”杀阵已经悄然无声地发动,无数藤蔓从浓雾之外延伸过来,静静等待夜迟衣的指令,准备随时攻击。夜迟衣没有立刻发动,是因为女儿还没有回到身边。他看着两人,沉着地道:“既然是送邀约过来,那过门是客,不如坐下一叙。”那少年背着棺木,两手着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然后耸了耸鼻子,像是在闻着空气中的什么味道。僵尸般的老者则说道:“不必了。”说着并指对准任嫣然他们所在的方向一点。任嫣然猝不及防,见他跟自己义父说着话就忽然发难,只感到脚底震颤,一低头就见到一条裂缝自脚下延伸出来。然后下一刻,她与小离、应九幽和昏迷不醒的李何就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从这裂缝掉了下去!乍见裂缝,云天宗众位谷主都是神色一变,耳畔听得夜迟衣唤得一声“漫漫!”,然后骤然催动了大阵。在雾中原本蓄势待发的藤蔓直接穿透了雾气,激射而来,朝着那裂缝伸去。夜迟衣已经看出这裂缝与八大仙宗先前去查看过的裂缝本质相同,活人掉下去必死无疑。他心中既急且痛,众人见受他操控的藤蔓在朝着裂缝探下去的时候,被其中凌乱的时空之力给搅成了无数截,从里面倒飞出来,脑内一时间不可遏制地想到了任嫣然他们方才掉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漫漫!”夜迟衣声转急厉,看着那些倒飞出来的藤蔓,自己竟没有办法把女儿从里面救出来……寒潭周围,本就结霜的草木急速枯萎,由生转灭,夜迟衣心中痛苦满盈,眼中的杀意毕现。那些伸向裂缝的藤蔓未尽其功,又猛地转折,顺着操纵者的急怒激射了过去!在裂缝尽头,老者站在那里,他身边的少年没有出手。只见他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并起两指,指尖就化成了剑,每一指都是极其凌厉的剑法。在这铺天盖地的藤蔓之间,就只有他一个定点,他只用两根手指就将这些藤蔓轻易割断,打得纷飞出去。云天宗的藤蔓即便是对上渡劫期的修士,也能将他们困住,可是此刻却近不了这老者的身。阵法被破,众人皆心中一颤,尤其他身边的背棺少年还没有出手,不知他再出手又是如何。藤蔓落地,老者放下了手,死气沉沉的双目看向盛怒的夜迟衣:“我说过了,无意为难夜谷主,自然也不会伤到令嫒。”他们邀请的是夜迟衣,任嫣然不过是个饵。老者重新将两手负于背后,对着夜迟衣说道,“来无尽渊见她。”说完便转身,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就向前一跳一跃,又同来时的时候一样缩地成寸,从云天宗众人面前飞身出了这山水屏障。那如同野兽一般的背棺少年也四肢并用地跟了上去。一老一少来得离奇,去得也离奇,远远看他们的云天宗弟子和在谷中治病的人见着这一幕,都感到了一阵恐惧。寒潭边上,那道裂缝正在渐渐地弥合。这条裂缝显然跟大陆上出现的其他裂缝不一样,它只是临时的,并不是固定的。寒潭之中,那条沉下去的鱼又从底下浮了上来,领着头顶的莲花,没有化成人形,两只眼睛在莲叶底下看着夜迟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