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有东西在震动着,一下下的刺着她的耳膜,然后她想起来了,这应该是赖斯打来的电话,她拿起手机,果然。移动脚步,低头,木然的把手机拿到耳边,很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刚刚挂断电话之后赵香侬听到有几个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在尖叫着,侧耳去听时赵香侬才听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们说,快走开。尖锐的汽笛声响起,五光十色的霓虹下,赵香侬才发现她站在马路中央。一起发生得太快!快到她没有任何的思想,失控的汽车仿佛带动长街的风从她耳畔经过,她就呆立在哪里看着迎面而来的车辆,那是一辆枣红色的福特车,她甚至与很清楚的透过车前玻璃看到开车的人的脸,那是一位长得很奇怪的白人男人,那男人的脸上写满了类似这样的表情:真倒霉,碰上一个自寻死路的疯女人。赵香侬看过一部电影,电影名字叫做《一百种死法》,电影简述了一个想自杀名字叫做杰克的男人在他罗列出来的一百种自杀方法摇摆不定最后死不成的故事,其中一百种死法中的一种就是像她这样,倒霉的是见义勇为的青年在最为紧要关头救下了他,电影的最后杰克撑着拐杖去参加了那位青年的葬礼。就像是电影情节一样赵香侬也没有死成,宋玉泽救了她,等她回过神来时宋玉泽躺在她的脚下,她被宋玉泽推倒在地上,枣红色的福特车车头距离她有十几步之远,而宋玉泽一半的身体在车底下。回过神赵香侬朝着宋玉泽爬了过去,惊慌失措的手开始触摸宋玉泽的身体,她听到自己失声裂肺的声音发出求助,有人在报警,有人负责阻止过往的车辆,有人下车,有人围了过来,还有人告诉她这样的话:“小姐,我是医生,我可以帮助你,不过这需要你放开他。”宋玉泽躺在她的怀里一动也不动,赵香侬木然的抱着他。那个声音又告诉她:“小姐,你不要担心,根据我的判断你的朋友应该是受到撞击所导致轻微脑震荡引发的短暂昏迷。”这听着怎么像是在安慰孩子的话,明明宋玉泽的身体都被撞飞了。“你在骗我,那个救了杰克的男人死了。”是的,那位救下杰克的倒霉蛋也像宋玉泽那样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马路上,赵香侬更紧的抱住宋玉泽,那些清晰的电影画面让赵香侬慌张,慌张到她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一些偷偷藏在心底里的话就这样从她的口中流出。“宋玉泽你不能死,现在还不到夏天,宋玉泽你听见没有现在还不是夏天,所以你不能死。”“为什么?”一个声音问她。为什么啊?赵香侬努力的想,嗯,她想起来了。“因为只有到了夏天植物园的苹果树才会开花,白色的一大片一大片的你打开窗就可以看得见,一大片一大片的孕育出来了花香在风里头来到了你的房间,告诉着你,夏天来了。”“赵香侬。”“嗯。”“你在哭吗?”一只手来到她的脸上,动作很缓慢的摘走她的眼镜,然后,用衣袖擦拭去她爬满脸颊的泪水,再之后指尖轻轻的挑走挂着她眼角的泪滴。一片清明中赵香侬看到了宋玉泽,会动的宋玉泽。后来,赵香侬才知道宋玉泽的窗前并没有什么不会开花的苹果树,可她总是觉得那个雪夜宋玉泽空中描绘的那几颗不会开花的苹果树一定在,会开出满树的苹果花,一打开窗,苹果花的香气就会钻进房间,然后,夏天就来了。离开医院已经是九点多的时间,宋玉泽伤得较为严重的部分是头部,赵香侬让赖斯留在了医院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离开之前赵香侬和宋玉泽问了这样一句话:“宋玉泽,需不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宋玉泽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和她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她走得匆忙甚至于忘了和宋玉泽说声谢谢。忘了说谢谢是因为赵香侬心里慌张,她总觉的有什么不一样了,后来,赵香侬常常想是不是因为那句被遗忘掉的“谢谢”搁在心里头太久了,然后就变成了牵挂了。周一,赵香侬和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准备接她上班的柏原绣说:“柏原绣,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跑的。”赵香侬说完这句话之后柏原绣深深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那道目光下她觉得心虚。刚刚,她说“跑”!“知道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怎么都不会做。”柏原绣拥抱了她。赵香侬一动也不动,耳边听得是柏原绣一如既往的和她开玩笑:我可不想让你再咬我一口。站在原地,赵香侬和柏原绣挥手之后朝着地铁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