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他深恨晏兮狡诈无赖,遂献祭肉身,召唤煞阵,诅咒入阵之人非死不得出。“小心,煞阵诡异。”杜梨警惕起来。“令君,你总算来了,那些东西贼拉可怖,我刚才真是太害怕了,你一定要保护我啊。”晏兮攥住杜梨的袖子,牙齿打着颤儿。你说这人吧,刚才还精明善侃的,到了该装傻的时候,保证装得再傻不过,恨不得直流大鼻涎,谁都没他傻。杜梨无奈的笑笑,拿他没办法,出门两天稍微清净些,一见面就没个正经。不过晏兮也不是丝毫不分场合的,他收起白剑,缦胡缨再次入手,警戒起来。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怪异的香味。“是梅干菜蒸猪肉。”晏兮鼻翼微动。杜梨感知煞阵发动,带着晏兮退至屋外,不过那股气味儿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可见不破阵不得出,所言非虚。……青雾中,摇摇摆摆出现了一顶轿子,锣鼓声哐切哐切,像一条细细的蛇,冰冰凉灌进耳朵里。这是一个送亲的队伍,前方喜娘扭着花步,来回甩帕。轿夫一颠一颠,珠帘晃动,轿子里端端正正坐着一个新娘子,鲜红的盖头下,是她鲜红欲滴的嘴唇和十指交叉的丹蔻。“令君,这边也来了。”花轿对面是一个送葬的队伍,打着白灵幡,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蹦蹦跳跳,洒着冥钱开路。中间一口黑漆大棺,棺盖上跨坐着一人,身披白褂,穿戴斗笠蓑衣,斜挎鱼篓。脸色无比惨白,染着墨色指甲,十指交叉于胸前,被抬着稳稳前进。五指莫开路,十指莫挡路。开路者多灾多病,挡路者无药可医。十指双叉囍事殇,十指双叉丧事伤。“这什么啊,又娶亲又送葬,我是该随份子,还是该号丧。”晏兮看不懂。“是红白双煞。”杜梨说。一股白气迅速聚集成型,托着晏兮向上升起,离开地面。杜梨双手结印,“你身体才好些,不宜煞气冲撞,且先休息,待我破这煞阵,以免为祸乡里。”晏兮踩在软乎乎的云端,看这云朵结实紧密,高兴地向下喊:“令君,你的术法又精进了!”红白双煞属于阴喜之物。“白煞”为道行高深的水鬼。照理说,水鬼是不能离水的,但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幻化出斗笠蓑衣,可上岸而存。而“红煞”代表因喜事而意外死亡的灵魂,多为暴毙的新娘,喜极而丧。这两种灵魂在风水上,怨气是最重的。喜和丧本来是两种最极端的情绪,而大喜大悲两两相撞,便会产生强大的能量。撞煞之人于六道之外永不超生。一边是溺亡的男子,一边是暴|毙的新娘,冠婚葬祭,凶煞之极兆。青雾中,棺材与花轿,来势陡然加快,夹着杜梨,迅速怦噹相撞。“令君!”晏兮惊呼出声。他知道杜梨不是莽撞的人,即便阴间最厉害的小鬼,也没有城隍害怕的道理。只是杜梨被这么一撞,凭空消失不见了……晏兮心跳漏了一拍,他先是茫然,怎么回事,杜梨明明方才还在的,在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刚才出现的杜梨,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随后感觉到无措,万一杜梨真被红白双煞带走,自己怎么办,接着刺刺麻麻的怒意汇聚成滚滚熔岩,就要喷薄而出。没等他抽刃,棺材板破起,一个白影腾空而出,连带花轿一起劈散而开。杜梨手中托着北极杀鬼印,光芒大帜下,魑魅魍魉惧怕伏地,通通化作青烟,消散而逝。北极杀鬼印为酆都所制,长三寸,阔二寸一分,可破山魑古怪。晏兮舒了一口气。“令君,好厉害!”晏兮赶紧从云上跳下来。杜梨这边已经收势,转向晏兮的方向,朝他笑了笑。“咦,小妖怪去哪儿了,怎么看不见猫?”晏兮左右找了找。方才明明朝这个方向丢出去的呀。“胡麻和瑞八么?”杜梨侧了半个身位。那只大守宫从远处一步三摆地走过来,嘴里咕噜噜一阵,舌头吐出,上面卷着两只斑灵猫。“怎么晕啦?”晏兮有些诧异。废话!你抡得那么狠,能不晕吗?“我一时没看住,他们就晕了,啧,小妖怪还是得多历练历练,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撑不住吓晕了。”晏兮睁眼说瞎话。他见杜梨白衣素服,并未穿戴狩岳袍出门,好奇问他:“令君,你去了哪里?”杜梨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履夏县城隍新丧,他……”他面露哀戚,言语中满是惋惜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