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可……欣悦?”她并不熟练的,讨好地问。
萧钦沉沉回:“心悦你。”
两人彼此默契,都未把言语说明。
那三天,青嘉过得昼夜不分,荒唐到头。
然而,到了梅妃娘娘下葬那日,青嘉特意托人去前朝打听,却得知母妃并未得葬入妃陵的恩准,青嘉万念俱灰,恍然醒悟原来自己的主动献身,在那人眼里不过是场笑话,他从来未将她放在平等的,可以互相谈条件的位置上,占了她的身,不过是另一层面的,报复。
看清帝王的无情面目,青嘉心头凉薄,独身一人站在秀樟宫的门庭院落,黯然伤神,她眼目无光地看着面前的苦木枝条,回想在这里发生过的年少趣事,思着母妃面容虽常严厉,却少时也会对她相待慈柔,还有裴付哥哥,同样会经常拿些小玩意过来当作礼物讨她欢喜。
她心中所盼,从来都是身边亲人可以相处和睦,可这个愿望,在秀樟宫内实在实现奢侈。
青嘉身边负责贴身伺候的嬷嬷心疼她穿衣单薄,于是拿着加绒斗篷过来给她挡风添衣,同时温声安抚,“公主,娘娘已薨,你莫要太过忧思伤身了。”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公主何意?”
青嘉的思绪飘远,朔风灌耳,她仿佛再次临于当年的冻湖之上,眼前是萧钦哥哥在湖心的模糊背影,也因此,此刻她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正有人靠近。
她回答嬷嬷的话,“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那夜的相救之举,如果不是因为我自不量力,妄想可以调和母妃和皇兄之间的隔阂,或许如今,不会是这个局面……”
一墙之隔,萧钦站在檐下,身形僵硬如石塑,一动不动,任凭肩上落雪。
青嘉真情实感的一番心事外露,被他听得入耳,只觉字字锥心,她张口轻飘飘的一个‘悔’字,更是带给他一阵剜心剧痛。
一个两个,他在意想护住的人,却不想叫他活,可不可笑?
可笑的是他。
……
奉先帝遗诏,前太子现禹王,带着皇后娘娘及侧妃家眷,动身离京,奔赴襄域封地,从此远离京城权势纷扰,做个闲王散王,安乐余生。
念及时机已到,周敬奉上早就准备好的告老请辞,并很快得到圣上恩准批复,然而不顺利的是,周崇礼离京赴襄,想继续帮扶禹王治政的请求却被上面驳回。
周崇礼不放弃,重新再书一封,表明自己去意已决,并条条详细述明自己对襄域发展以及民生治理的看法与意见,强调自己绝非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为当地百姓做些实事,然而这封请愿再次石沉大海,周崇礼也意识到,圣上是故意不肯放人。
萧钦是多疑多心之人,哪怕没有此事发生,念及周崇礼先前对太子的忠心,他也一定不会对他提拔重用,周崇礼有这个自知之明,他本人也无意在京去涉争权的浑水,所以这才和父亲一起上书离京请愿,如此双方面上无伤,新帝眼前也能落个清净,周崇礼不明白,萧钦为何不肯应允。
从嫂嫂那里得知消息,周妩心有猜想,事情或许与她有关。
若是兄长一直未得正式的官员调令,那父亲自也不会放心先走,他们一家人的离京计划都会因此拖延。
周敬并未将此事联想到周妩身上,也当新帝脾性喜怒无常,于是决定耐心再等等,念及女儿离开青淮山太久,再拖下去难免不妥,于是便催促她和容与可先一步离开。
周妩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容与却灵机给她出了主意。
“你兄长现任刑部官职,可显然新上任的尚书大人,并未有重任你兄长之意,既然他手上现在也无重要案情要审,那有谁规定他不可告假离京,短时游外,休歇几日?”
周妩反应了一下,才听出其中关键。
官职调任需皇帝亲自审批点头,可若只是官吏寻常的告假小事,那便只需要通知到上级,如此偷换概念,兄长便可暂时成功脱身,至于之后如何,皇帝既想要耗着他们周家,那身为臣子,他们自是要恭君相陪到底。
周妩立刻将这个主意告知给父兄,周敬听完面显犹豫,依旧顾忌着尊君重礼,没有轻易做决,此事关乎周崇礼的官声,主意自是要由他来拿定。
而周崇礼显然去意坚定,他点头道:“父亲,自我奉先帝旨意,赴随州调查光明教后,便勤勉在职,一日无歇,盼望可将功补过,可如今旧案已定,补过已没了意义。明日,我亲自向尚书大人告宁,将先前旬节未歇的假期全部一次性请下,如此,我们先前商定离京进襄域的行程不变。”
周敬一番思吟过后,点头同意,“你行事素来稳重虑远,此事既已做决,为父自是支持。”
“多谢父亲。”
大燕制度规限,在职官员若告假满百日,有司便会介入准例停职。
周崇礼此举,是执意走险。
……
三日后,车载沉甸行装,由管家方伯领队,先一步出了城门。
大件箱箧先运出来,后面载人就能多点轻松,前院忙碌不迭,抓紧做着最后的扫尾补漏,周妩与容与没什么太多东西要拿,于是收拾好后,两人将行装交给下人,便相携一起去了朝椿阁,帮着嫂嫂秦云敷收纳她惜之如命的各种灵丹妙药,珍贵虫草。
正快要收完,北院忽的有小厮过来传信,告知他们父亲正召二人过去一趟,有话要说。
不知什么事这么急,周妩和容与不敢怠慢,忙随小厮赶赴北院。
进了书房,房门从外被闭严上,周妩没多想什么,容与却先一步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