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又没了双生的兄长,只剩下一身暗伤和兄长留下的两个孩子,那个时候,我那叔叔是有多大?我推开那道窄窄的门,接着那点幽幽冷光去看那草,浓郁的血腥味和森冷的空气扑来,我皱着眉头,把那草拔掉,只差这草了,接着只要熬药就成了。“喂喂,你这是对待病号的态度吗?”花繁挑挑下巴,眯着眼看我,我理直气壮地说是,提着竹篓带着人拐入旁边的房间,把竹篓塞给人,懒懒道:“好了,花繁花宫主,你自己按照比例处理,我去睡一会。”说完后我便把自己丢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睡去,和花繁呆在一起累得够呛,心神俱疲,我永远也想不到他会在什么时候对我出手。而这地方只有我知道怎么出去,我老爹还在,他总不会做些什么,何况这方冰寒玉髓极好,对修炼之人有极大裨益之处,我这些天心神不宁,躺在这方微冷的床上,心神逐渐安宁下来。有人欺压而来,撬开我唇齿,苦涩的草药味自舌尖冲击而来,我掀开眼皮,扣死人脑袋不放,先人一步扣死人脉门,免得这人骤然发难,就着这个缱绻悱恻的姿势,我化守为攻,逼着人把那口苦涩的药咽回去。一并咽下的还有我压在舌尖的软筋散,我把它咬破,混入其中,那软筋散是强效的,就算是花繁也要好一阵子才能反应过来。“你混入了什么?”果然是起效了啊,我想,只觉得蔚公子那骗子在卖药上,还是童叟无欺的。“强效软筋散,蔚公子蔚医师特制,就算是你,也要好一阵子才能反应过来吧?嗯?对不对?”我把人捞到身上,终是如愿以偿,得以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的脸了,从高处看人的确好,掐着人下巴也的确好得很,花繁花宫主应着自己的名,端的是繁华绮丽美艳的景,脆弱的色,薄唇微微红肿,病美人一样惹人怜惜。“可你去拿盒子时,应该会中那表面上涂着的软骨散和迷魂药才对。”他皱眉看我,冷声问:“你做了什么?”“没干什么,自打我恢复记忆以后,我就谁也不信了,我连我自己都不信。”我含笑道,只怕这笑容是有些苦涩的,可我难过不起来,更摆不出一张哭丧脸。花繁猛地睁大眼,拿怜悯的眼神看我,似乎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为他所累,拜他所赐的,真奇怪啊,这个有着该属于妖魔鬼怪的眼睛的男人,拿着神明一样悲伤怜悯的眼神看我,这还真是矛盾啊。“乖——把药喝了,你要是嫌苦的话,我喂你好不好?花酒那边的话,可能会迟上一两个时辰,我可是花了重金,托了胡安胡少庄主去做呢,嗯——别这么看我,我已经被你们联手欺骗太多次了啊。”花繁动了动手指,我一把扣上人的手腕,干脆利落地把人的手腕卸掉,接着便是另一只,然后就是两条手臂,我想我该感谢这几年的锻炼,我做的干脆利落,手下不留情,痛苦这该死的东西花繁还是受得住的,那么接下来,我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时,就好干得很了。我端起那碗花繁的药,花繁拿悲哀的眼神扫我一眼,嗤笑了声,我灌进去一大口,强行掐开人下巴,把药喂过去,花繁不肯咽下去,可是蔚公子的药还是起了作用的,蔚公子的人品很值得怀疑,可是他的医术和药时质疑不得的。若是武林上有人要去追杀蔚医师,我劳烦他务必算我一份。“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一碗药被喂了个干净,我拿手帕擦掉人唇边的药汁,指尖草草掠过去,花繁抬了抬下巴,一口咬上我手指,咬死了不肯松口,手指有些疼大抵是被咬出血了,湿热柔软的舌尖缠上手指,温柔地扫过去,似是后悔了,就像方才那般凶狠地咬上我手指的人不是他似的,我嗤笑声,心脏近乎抽搐地疼了起来。“你可要对我负责啊,我可还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松开我手指,换上属于弱者的无辜表情,拿那把孱弱的嗓低低地喊疼。“那我就把我这条命给你好了。”我弯腰去收人身上的刀,花繁骤然出手想把我打昏,我偏了偏脑袋,身体以着一种诡异的姿态躲过,我扣上人的手,把人捞到怀里抱着,手刀轻落,他什么都做不成了。再也无力回天。我只要他活着,只求他长命百岁,安稳无忧,好了,没什么时间了,我该走了,我要让这一切得到它该有的结局。要是我老爹知道我干着这样的蠢事,怕是会恨不得抄起袖子拎起手里的东西打我一顿的吧,或许我会惹得他大发雷霆,一边揍我一边骂我不孝子。不孝就不孝吧,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洗髓草、叶檀草、龙骨难寻,现在都入了花繁体内,再说那人是花繁亲爹,总不至于放着亲儿子不管吧。至于我老爹?我都这么干了,他能拿我怎么办?就像我对他做的事没办法一样,我想他是明白的。我只是做了——他想对花镜想做的事情而已。就像花镜也曾这么对他一样。花镜更狠决就是了,试图用修罗瞳抹消他的全部记忆,让我那无路可退的老爹天若水,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远离江湖纷纷扰扰,此后百年无忧。那是断绝七情六欲之人,仅有的堪称残酷的温柔。我想你活着我走出门,花繁半坐着,他歪着头看我,我远远看着人,只觉得他目光空茫,我照旧不知他在想什么,可没什么,我也不需要知道了,正如他和我老爹联合起来算计我一样,我只是反过来,利用能抓得到的消息,算计了他们两人,花酒没那么好拦,我还是早些走比较好,我把手搭到旁边的石砖上,左边敲三下右边敲了一下,那地方一空,显现出一个夜明珠来,我扫一眼,照着固定的位置旋转,石门慢慢落下,最后一眼时,花繁微笑着把自己的手腕手臂一一接上,他的动作很快,行云流水一样自然,惨淡着一张脸笑得明媚。“你太温柔了,痛这东西,我受过的太多了。”他的脸终于被石门隔绝,那微弱的嗓音从石门缝隙里飘出,轰的一声后,我再也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音了。我吐出一口沉重的呼吸,背着混沌无形又沉甸甸的黑暗,运了轻功逃一样出了这方狭小的天地,外面暮色正浓烈,野火烧山一样把周遭草木都沁上浓艳的红,我悲哀地想到我还未看天青那丫头穿上一身红嫁衣,看她欢喜地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呢。算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干了什么事,这丫头能软磨硬泡几百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我独独在这件事上不能遂她的意。也罢,我该去找我师兄了,说来可笑,几年前我一下山就去寻了他,这次下山还是要去寻他,几年前我还未下山我师兄便算计上我,而这次却是我算计上他。难不成这便是所谓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我嗤笑声,背着一身暮色继续上山,改走别的路,免得下山时撞上什么人,那可就太危险了,我老爹天若水能把我的腿打断,可就算他打断我的腿,我也是不会认错的。对错这种事,怎能由他人来评判呢?人生本就如下棋,本人身在局中不得解脱之法,旁观者在一旁唏嘘感慨,妄图加之以指点,可正是因为是旁观者,才会真真正正的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懂得,我老爹天若山救下自己双生的弟弟时,并未思及自己是正派人士,而双生弟弟天若水已入魔教多年,他只记得,自己有个任性恣肆的弟弟。那是很不值当的一件事,很多正派人士都盯着他,暗搓搓地等着这正义的武林盟主犯错,只要犯了那么一丁点,就一哄而上,把他从武林盟主之位上拉下,以便他们实现自己的一己私欲,他辗转多方,送出消息,消息却到了鸠杀的人手里,我那入了魔道的叔叔天若水发觉后连夜赶路,追出数百里之外连杀四十三人,后得知消息送到了两易庄,同两易庄庄主谈判,消息被封死,不得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