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之前不曾见到他的另外一面,却又格外的带有魅力,职业魅力。庭审的时候,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法官。我不知道文件上面都有些什么,但就于宿所说的,我大概清楚了不少。他说:“这份文件详细记载着傅氏集团和于程赐的毒品交易记录。当时傅氏集团向于程赐购进了相当一笔数目的毒品,之后有一部分被傅氏集团拿来藏匿在田甜和其交易的一批货物之中,在海关检测的时候所查出来的毒品,实际上是傅氏集团所为。因此,田甜女士之前的罪名,应当都不作数。”我听着他说的那番话,怔了许久。我愣愣地问于琛:“于程赐,是……”他接话,应我道:“嗯,他爸。”我说不出话。我看着于宿以一个公理者的身份在那里将证据一点点地搬到法庭上,正色危言的样子真的很难让我想到他现在正在将自己父亲与另外一个集团的勾结走私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说。但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为了母亲洗脱罪名的他,是一个在正义场上替自己的辩护人维持自身权益的人。不再执着于小情小义,而是将职业责任和心之所向融合在一起。庭审结束的时候,法官宣布无罪。明明只有几个字,却又格外能刺激到每个人的耳膜。我听着周围那群人的欢呼,感受着于宿身上所带着的那份欣喜。我紧紧地抱着他,他靠在我耳边说:“顾渺,这一天终于来了。”我重重地点头,他的话像石头那般掷地有声,我能感受到那抨击心灵的力量。我回应他:“于宿,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他在我耳边应着,轻笑着,我看不到他靠着我的脸,但大概能想到他此时脸颊边上的两个酒窝,正在肆意地露出,依旧浅浅的,又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我说:“你妈妈会开心的。”他语气带点几不可察的激动:“你知道吗,那是因为我爸爸,这些都是他留下的。”我愣了好久。他轻声道:“这些事情,我以后一点一点告诉你吧。”我点头。——事情结束后不久,就是过年。除夕那天我妈把于宿叫到家里吃年夜饭,说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年。我有试探过她,我问:“你老是把一个男人叫家里来,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么?”我妈:“说什么说什么?你妈我还不能叫我朋友儿子来家里吃饭么?”“……”我不依不饶:“那是不是也太过频繁了?”我妈切菜的刀咔哒一下戳到了砧板上:“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你小宿哥哥好不容易给他妈妈沉冤得雪了,你还给我这没事找事,你要是不想吃饭就给我找个角落呆着去。”我立马安抚她:“好嘞。”说着,我跑出了厨房。于宿正在阳台上发着呆,他坐在角落里的吊椅上,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指尖夹着一根烟,样子懒散疏离。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烟卷,没注意到边上有人。我凑近叫了他一声。他神色稍怔,转而立马伸出手捂住我鼻子,一手往墙上灭了烟头。我眨着眼,觉得他这个动作真是有够滑稽。我掰开他的手在边上坐下,我侧头看他:“你不冷啊?”他摇摇头,又上下打量了我会儿,突然笑了:“穿的这么喜庆?”我疑惑地“啊”了一声,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棉服,粉红色还带点涂鸦似的小图案。我撇撇嘴,抬着下巴对他道:“怎么了?不好看么?”他弯弯唇角:“好看啊,像是过年的样子。”我哑然,他说的真对。我们俩沉默了许久,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你为什么答应来啊,不和于琛他们一起过么?”他靠回了座椅上,淡淡“啊”了一声,回我:“不了,跟一群大老爷们过年多无聊。”“……”我扬眉,故意道:“真的吗?不是因为想和我一起过吗?”他唇角突然就扬了起来,慢悠悠地转过头看我:“顾渺小学生,这个想法……”他顿了好几秒,没有说话。在我开始怀疑我说的话是不是有问题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我很喜欢。”我扯了扯嘴角:“……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嗯?”他盯着我,“不喜欢我这么说?”我:“嗯。”我顿了顿,意识到:“所以你是在间接承认你从没有这么想过么?”他闻言,神色稍怔,片刻后又开口:“那倒不是。”他音色低缓:“我想过的,但想了就能实现么?”夜空漆黑,远处烟火在天空燃起,留下一片光彩,映在他的眸子里,却衬得他目光愈发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