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温室的门快速打开又合上,门上的风铃声哗哗清脆作响。转眼间热闹的室内就只剩下顾砚和许安言两人。许安言不用说,从目送陆熵抱着迟雪洱离开后就一直是愣神的状态,不明情况的人可能会以为他刚刚遭受了多么强烈的打击。看他这样,顾砚倒是觉得挺解气的,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到他跟前,垂眼瞧着他:“安言哥,我说的没错吧,表哥他们夫夫俩感情可好了,如果有不知道打哪来的阿猫阿狗非要来插上一脚,最后也只能是自取其辱。”这话的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顾砚压根也没打算跟他打哑谜,毕竟这许安言来势汹汹,还直接找上了迟雪洱,目的恐怕也并不单纯。许安言闻言抬头看他,一会儿的功夫,情绪已经从刚才的失态完全调整好,脸上重新挂起得体优雅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不含丝毫善意:“感情好不好,也要经历过考验才能最终看出来不是吗。”说罢抬手理了理衣襟,轻抬下巴瞥了顾砚一眼,表情骄矜,趾高气昂的离开。比起这两人的火药味,离开的陆熵他们就明显平和许多。只是似乎过于平和了,反倒让陆熵有些不安和担心。迟雪洱从被抱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偏头靠在椅背靠垫上,薄薄的嘴唇自然抿着,黑色的额发垂下来两缕,遮住了纤长浓密的睫毛。阳光从一侧车窗投射下来,打在他皮肤上近乎透明,更显得他整个人脆弱感拉满,看得人心疼。陆熵握着他的手,很凉,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冰,虽然知道他体温低,但也很久没有冷成现在这样。“唔……”半昏睡的迟雪洱突然微弱地轻哼出声,睫毛飞快地颤了颤,苍白的眉心皱痕很深。陆熵旋即回神,手掌轻托住他的脸,柔声低问:“我在这,哪里不舒服吗?”“疼,疼……”迟雪洱不停呢喃着,鼻尖上隐隐有细密的汗珠沁出来。陆熵听清了他的声音,虽然不知道迟雪洱是哪里痛,却觉得此刻自己心脏的疼痛可能也并不比小家伙少几分,克制地握紧他的手:“哪里疼,不要怕,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了。”迟雪洱却没有醒,只是难受地一个劲往他身上靠,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婴儿。陆熵只好把他搂起来抱进怀里,脱下身上的西装盖到他身上,沉声对前面的司机说:“再快点。”回到别墅时,提前接到通知的宋叔已经带着私人医生在等着了。看到陆熵抱着人从车上下来,小老头心都提到嗓子眼,急得不行,这早上走得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不到半天就弄成这样了。陆熵没时间跟他解释,带着私人医生去了二楼。大致的基础检查全都做了一遍,吴医生最后下出结论,整体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小少爷早上有些低血糖,本来身体就不是在最佳状态(),再加上突然强烈的情绪波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之前的胃炎还没有全好,这会又被紧张的神经刺激到,可能重新胃疼了起来,新病牵动旧患,可以说是buff叠满了。陆熵在旁边听得眉头紧锁,黑着脸让吴医生赶紧开药治疗,至少不要再这么疼下去了。吴医生连连点头应了,手脚麻利地配药挂吊瓶。折腾了好一阵,等其他人全都出去了,卧室里才重新恢复平静。陆熵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小家伙,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才能证明他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陆熵轻舒口气,小心托住他瘦削的手腕,慢慢将额头抵在上面。看护等待的陆熵虽然不好过,但昏睡中的迟雪洱也并没有比他好上几分。他在做一个很凄惨的梦,梦中有陆熵,许安言,三个人凑到一起,把他能想象到的狗血剧情一字不落地上演了一遍。虽然他早在跟陆熵签订协议时,就已经预想好了这个男人会因为日后白月光的出现将他抛之不顾,但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却完全做不到一开始预设好的潇洒走人。在梦里,陆熵跟他说分手的那天甚至还是大雨滂沱,他他为了维护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可怜自尊心,还拒绝了陆熵让人送他的建议,拎着行李箱走在雨里,一回头就看到了陆熵搂着许安言亲热的画面。许安言抱着陆熵的脖子,冲他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狡黠冷笑。迟雪洱觉得自己好像个傻逼,一气之下就倒在了雨地里,没想到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原来的书外世界。他开心到差点在梦里跳起来,因为过于激动和兴奋,一下就从梦中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闭上眼睛再睁开,却还是同样的画面。意识到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梦而已,迟雪洱胸口的那份狂喜慢慢减弱,巨大的失落感让他目光黯淡下来,鼻头也开始酸涩。“洱洱。”迟雪洱转过头,看到陆熵一脸关切欣喜地看着他,梦里未尽的情感延续到现实中,突然对这张脸产生了一些怨怼。陆熵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沉浸在他醒来的喜悦中,手在他额头和脖颈间轻探,确认他的体温是否已经恢复正常。迟雪洱本来还想忍着不搭理他,可被他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又不禁犯了心软的毛病,撇过脸,心里却止不住的委屈。陆熵一会察看他手背上吊针留下的针眼,一会又去摸他的头发,短短的两三分钟里,就碰过了所有他能碰的地方,好像怎么都摸不够一样。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眼前人的珍惜和呵护。迟雪洱不是没有感知能力的木头,他自然也能察觉到陆熵此刻纯粹的关切,所以内心才愈发纠结,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微红着眼眶看向他。陆熵握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在他脸颊上轻抚,嗓音像他的目光一样温柔:“想说话了?”()迟雪洱瞅着他,眼睛不知不觉就变得湿润:“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跟你生气吗?”陆熵静静瞅着他:“洱洱想说吗?”迟雪洱抿抿唇,莫名觉得他这个表情跟梦里那个冷酷赶自己走的模样有些重合,内心一怆,苍白着脸重新闭上眼睛。陆熵揉揉他的头发,又沉吟了一会,才轻声说:“上午在陆宅……”几乎是提到“陆宅”这两个字时,迟雪洱就立刻反应过来他想问什么,心中蓦地一紧,撇过脸:“我头好晕,你先别跟我说话。”他是在害怕吗,因为不想让书中的情节那么早地到来。哪怕此刻的陆熵对他表现出多么真挚的关切和呵护,但不可抗力就是不可抗力,他们都是书中被安排好的人物,就算有再多意外发生,最终的生命轨迹都还是不会改变的。陆熵明显也看出他不自然的地方,垂眸瞅着他,抬手隔着被子轻拍他清瘦的脊背。“那先睡会吧,睡醒了我们再说。”可惜时间却没有给他们再次细说的机会,迟雪洱身体才刚好,陆熵就再次投入到忙碌的年底收尾工作,再加上迟雪洱刻意的回避,便也错过了最佳的谈话时机。周一,迟雪洱又回到学校,在画室跟颜清见面,两个人互损了会就开始练习,忙活了快一上午,颜清才说停下来休息,拉着他去食堂吃饭。吃完回画室的路上,看到有很多学生乌泱泱往小礼堂的方向走,颜清抓住一个人询问,才知道是他们系请了个设计师来做演讲。据说这个设计师在国外也很有名气,拿过许多奖,办的展览很多都一票难求,最重要的是这人也是他们b大的毕业生,这次受邀免费做几场演讲,也算是回馈母校。“听起来好像很牛逼。”颜清回头看着迟雪洱:“反正下午也没课,要不去听听。”迟雪洱也赞成,这种机会算是难得,两人便也跟着去了小礼堂。礼堂门口熙熙攘攘,签到桌那边排了一个长队,看起来这演讲确实很受欢迎。迟雪洱探着脑袋往前面长长的队伍看,担忧道:“这礼堂容座可不算高,不会还没排到我们就没空了吧。”颜清个头比他高一点,也侧着身子去看,回头时一脑袋撞到一堵肉墙上,整个人被弹得差点跌倒,好在那堵肉墙反应快,及时把他拉住。颜清人都懵的,刚想埋怨什么人不长眼睛,干嘛站得离他那么近,一抬头看到张熟悉的俊脸,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憋了回去。“学长?你怎么在这?”付云霄还是那副闲散的模样,黑色冲锋衣加棒球帽,酷出天际了,垂眸看着他:“今天的演讲活动由系学生会来负责,我来打个下手。”颜清“哦”一声,这才瞥到他胳膊上圈着的红袖章,虽然这人干什么都不急不躁,有种不着调的松弛感,但其实人家还是学生会的人来着。前面的迟雪洱也转过身,仰头看着付云霄问:“学长,里面是不是快坐满了,还能排到这边吗。”()付云霄摇摇头,用下巴指了指前面:≈ap;ldo;到门口的位置就差不多了,排不到你们。≈ap;rdo;?本作者欲买桂花酒提醒您《协议结婚的老婆香爆了[穿书]》节完整章节』()颜清“靠”一声:“那还等什么,浪费感情,雪洱咱们走。”不等他转身,就被付云霄伸手拦住,垂眸看着他们:“急什么,既然碰到我了,还能真让你们空手而归吗。”颜清眼睛亮了亮,朝后面排队的人瞥了眼,捂着嘴巴凑近他耳边:“学长你是要给我们开特权,走后门吗?”他们本来就靠得近,颜清为了让他听清楚还踮高了脚尖,说话时潮湿的气息洒在他脸侧,撩动皮肤上无数根细小的绒毛。付云霄低着眼睑,同样压低嗓音:“嗯,学生会的成员提前都留好了位置,可以给你们腾两个出来。”颜清眨眨眼:“留的位子也是固定的吧,那不是要占了你跟另外一个学长或学姐的。”付云霄笑了下:“算是学长对可爱学弟的特殊关照。”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颜清直接忽略“可爱”那个油腻形容,况且他也是真的想听这场演讲,于是又看向迟雪洱:“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付云霄便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偏门,这里平时也是开放的,只是今天因为举办演讲特意锁上了,只有学生会才有钥匙。迟雪洱往里面看了眼,演讲还没开始,礼堂里顶灯亮着,下面的座位席乌压压全是人头。付云霄告诉了他们座位号,迟雪洱记下后便先进去了。颜清进门前犹豫了下,回头看了眼,付云霄懒洋洋靠着门框,长手长脚的格外养眼:“还不进去,怎么,舍不得学长了。”简直没有半分钟的正经,颜清叹口气,心里头那点过意不去一溜烟地跑远,扭头便要走。付云霄在后面抓住他的手腕,颜清转身看着他。
付云霄低着眼,睫毛落下的阴影让他漆黑的眼看起来更加深邃意味不明。“下午画室的练习结束后先别急着回宿舍,一起去吃饭吧。”颜清“哼”一声:“刚刚还说是特殊关照呢,这么快就跟我讨饭了。”付云霄失笑,小学弟真是一点亏吃不得,抬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下,声线含着不明显的宠溺:“学长请你。”他用的力气可不算轻,颜清疼得一下打开他的手,无辜叫道:“鼻子都被你捏塌了,不知道我整张脸最好看的就是鼻子了吗!”付云霄闻言挑眉,故意挑高他的下巴左右看:“只有鼻子好看吗,我看学弟天生丽质,哪里都挺好看的,瞅瞅这唇红齿白的,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颜清挥开他的手,故意“呕”一声:“别恶心了人了,我可刚吃完午饭,吐你一身我不负责啊。”付云霄退回去,抱起手臂看着他笑:“不逗你了,里面快开始了,进去吧。”颜清也不再跟他啰嗦,进门前又顿住脚步,匆匆道:“那我进去了,()下午见。”这么说也就算是默认了答应跟他一起吃饭,付云霄冲他摆摆手,半边身子陷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眉眼却轻松愉悦。演讲很快就开始了,主持人在话筒前念开场白,后面的大屏幕适时出现今天演讲嘉宾的ppt简介,旁边还附着他的半身照。伴随着场下的学生观众们被惊艳到的兴奋议论声,迟雪洱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在座位上。“许,安言?”旁边的颜清念出屏幕上的名字,瞅着照片上的那张脸,皱眉说:“这人看起来很眼熟啊,不是上次在滑板店的年轻老板吗?雪洱,我没记错吧。”话音刚落,台上念白的主持人便一挥手,大声宣告欢迎今天的重磅演讲嘉宾登场,渲染铺垫了这么久,大名鼎鼎的年轻设计师终于款款现身。身姿清瘦挺拔,气质温文尔雅,更重要的是那张脸,不仅没有照片欺诈,真人的五官反而比精修的照片更突出好看,场下沉默了几秒,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颜清“啧”一声,也随着气氛跟着拍了几下意思意思:“真是一群看脸的家伙。”迟雪洱却完全没有心思应和这些,甚至根本没听到颜清在说什么。虽然情绪已经从初看到许安言名字时的震惊缓和许多,但现在反而多了些头疼和无奈,靠到身后的椅背上,微叹口气。他的命运果真是在被书中情节的发展所硬控着吗,好像自从许安言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后,就总是会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场合和时机再次遇到他。似乎他到哪里都不能摆脱掉这个必定会让他生活轨迹发生巨变的“白月光”。那他现在应该怎么办,认命服从这个世界吗。如果他真的走了,那陆熵呢。迟雪洱抬手,隔着衣服抚摸到胸前的戒指,再次看向台上正在演讲的许安言,一身白色正装,款款而谈,气吐不凡,似乎天生就是该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抛开他们的私人恩怨不谈,眼前的这个青年的确各方面都优越得令人艳羡。他跟陆熵就好像是可以完美匹配的两块拼图,不论是外貌还是家世,没有一丝不是严丝合缝的。这场演讲迟雪洱都没怎么听进去,结束时,台下的学生们有不少都往前面跑,想要跟许安言合影或是要个签名什么的。他们俩没凑这个热闹,找个不挤的通道赶紧出去了,颜清出门时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个设计师有两把刷子啊,怪不得他设计的板子我都觉得还不错,能让顾客心甘情愿掏钱的设计,就是好艺术。”迟雪洱没接他的话,两手插着外套口袋,下巴缩进衣领内,表情和神态都恹恹的,跟刚才进礼堂前完全是不同的状态。颜清“哇啦哇啦”了一阵,突然停下来,声音也拔高了些,很惊讶的语气:“许安言?”迟雪洱耳朵尖动动,抬头看去。前方果然站着一个青年,身材高挑清瘦,他还穿着刚才演讲时的白色正装,怀里抱着一束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气质出尘。迟雪洱几乎是掉头就想走的程度,但也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看这架势许安言估计是特意来找他的,他就是想躲也不太可能了。叹口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迟先生,好巧,又在这里碰到了。”许安言已经走到他们跟前,笑着先打招呼。迟雪洱扯扯嘴角:“是很巧。”颜清在旁边打量着他们两个人,觉得他们现在之间的气氛好像比上次在滑板店时还要微妙,轻轻拉一下迟雪洱的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许安言听到他的话,便也顺势朝颜清笑了下:“你好。”颜清尴尬点点头,受刚才精彩演讲的影响,他对这个许安言还是有点才华滤镜在的,当然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他,只是现在萦绕在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怎么看怎么不自然,就觉得他现在好像还是应该先回避一下比较好。颜清找个去买水的借口先走开了,顺便给迟雪洱发了个微信,让他不要怂打精神,有情况随时call他,打架他也不在怕的,一定不会让这个牛逼的设计师碰他一根手指头。迟雪洱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想到颜清临走时朝他使的眼色,便知道肯定是他发的,拿出手机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他跟许安言不可能会在这里打架,但低落的心情还是因为这句玩笑话轻松不少。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有颜清这个好兄弟在。他在看信息时,许安言就这么垂头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没有要主动搭话的意思,他甚至悠哉地拿出手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刷了起来,手指又细又白,在阳光下仿佛快要透光。不知道看到什么,看起来有些疲倦的脸颊露出一点笑容,漂亮的五官因此愈发生动灵活,站在冬日清冷的阳光下,有种不染纤尘的干净精致。许安言主动开口:“上次你身体没什么事吧,小熵有好好照顾你吗。”迟雪洱回了颜清一个表情包,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看向他,脸上情绪很淡:“我身体一直这样,至于陆熵有没有好好照顾我,我不知道你心中照顾的标准是怎么样,如果是端茶倒水的话,他是有做到的。”本来只是一句寒暄的客套,许安言也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具体,笑了笑:“许多年不见,小熵这个性子都愿意给人端茶倒水了。”“他以前不愿意给人倒水吗。”迟雪洱歪一下头:“那你可能出国太久所以对他现在的习惯不太了解,他还挺喜欢给我做这种事的。”迟雪洱说完,可能不小心呛到了风,捂着嘴轻咳了两下。明明是他身体不舒服,可此刻许安言的脸色却比他这个状态不好的人还要难看。嘴角的笑容变得淡了,浅灰色的双眸冷冷看着他:“我们自幼相识,对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不过是这几年略微生疏了一些而已,只要相处一阵,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对了。”顿了会,许安言又继续说:“我跟小熵约了一起吃饭,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他还记得我爱吃的餐厅和口味,他告诉你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跟小熵一起来。”迟雪洱愣愣,这才知道陆熵私下里已经跟他有了联系,也对,以他们以前的交情,没有联系才是不正常的。但陆熵却丝毫没有跟他提起过此事。“迟先生?”见他不说话,许安言又出声问他。迟雪洱抬眸,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仿佛是挂着一张完美假笑面具的那张脸,并没有选择继续接他的话茬,目光自然向下,落到他怀里抱着的花束上。“很好看吧。”许安言也低下头,修长的指尖在粉色的花瓣上轻抚:“是刚才一位热情的学生送给我的。”迟雪洱垂下睫毛:“是朱丽叶。”“嗯。”许安言笑了笑,声音突然变低了,语气轻软温柔,仿佛正面对着他最亲密的情人:“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我记得我幼时获奖的第一幅作品就是画的朱丽叶,小熵当时也很为我高兴,爱屋及乌,好像也因此变得喜欢上了朱丽叶。”“爱屋及乌”这四个字,无论怎么想似乎都不太适合在迟雪洱这个陆熵现任的伴侣前提起,太暧昧和越线了。但许安言却故意这么说,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类似优越感和得意的情绪。“对了,他现在应该还是很喜欢朱丽叶吧,我记得他好像还特意培植了玫瑰园,不知道现在还在吗?”铺垫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可这种挑衅第一次或许可以效果拔群,但连用两次,迟雪洱只觉得幼稚。更何况他已经知道陆熵对朱丽叶的偏爱是因为他病故的外婆,并非眼前的这位白月光。但其实知不知道对现在的迟雪洱来说意义都已经不算大,毕竟会改变他命运的是“白月光”这个人的存在,而非什么朱丽叶。迟雪洱感到心累,胸口也像是被什么堵着,刺刺闷闷的疼,强忍着这种不适感,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玫瑰园还在,许先生想看可以直接去问陆熵,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朋友还在等我。”听得出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虚,声音也轻飘飘的,下巴藏进竖起的衣领下,脸便显得更小了,带着苍白的病气,像还没成年的高中生。身板很薄,孱弱得摇摇欲坠,看起来像是随便一阵微弱的风都能轻易把他吹倒。看他这样,许安言想说的话也只能咽回肚里,同时在心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这种用手指头碰碰都有可能会碎一地的玻璃美人,陆熵怎么可能一直沉溺于他,现在也不过是被他优秀的皮囊短暂吸引罢了。跟许安言分开后,迟雪洱去宿舍找了颜清。一开门颜清就注意到他不太好的脸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对,明明上午刚见他那会还是颗水灵灵的嫩豆苗,这会完全被霜打蔫了,精神萎靡,两只眼睛也没什么神采。把颜清给吓得够呛,摁着人坐到椅子上,又是贴额头又是摸脖子,检查他有没有发烧什么的。嘴里还在念叨着又该被他们家陆总嘴没有照顾好他了。迟雪洱拿掉他的手,虚弱地笑笑:“我没事,就是在外面站太久有点冷到了,你给我冲杯热咖啡吧。”颜清狐疑地盯着他看,还是先给他冲了一杯速溶咖啡,让他握在手里暖身子。他自己又拉把室友的椅子坐在迟雪洱对面,一脸正色地审他:“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那个许安言到底何方神圣,他欺负你了?”迟雪洱现在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而且他特意过来找颜清也是因为有件事想问他,所以随意敷衍了下,便主动转移话题:“小清,你还记得上次跟我说过有个很适合度假养老的古城那件事吗,具体位置在哪里?”颜清不明所以,不知道现在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记得啊,那里太好看了,我还准备以后有机会再去一趟呢。”迟雪洱闻言顿了会,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静静望向窗外,下午的阳光很温柔,透过玻璃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冬日里连日来的湿霾。“那就去吧,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