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笑着,一边踉踉跄跄走到坑边,冲着坑底说:“赴烟,我没看错吧,你——也想当如炼?”
江灼跪于坑底,微微抬起了一点头:“你都要死了,公上胥。“
言外之意,你该担心担心自己。
公上胥大笑:“不不不,赴烟,你该祈祷我不要死,我若真的死于楼烬之手,你以为楼烬还会和当年一样幸运?我告诉你,他会死得比我更惨!”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嘴狂咳不止。咳罢了,才终于平静下来。
在他身后,仲西黑着脸开口:“把归无给我。”
公上胥压根不理他。
“今天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他咬着牙,看着江灼那双因恶念而泛着红的眼睛,“或者我们做个交易,你去把楼烬的丹剖下来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做梦。”
公上胥又开始笑:“骨气这么硬?那——”
“闭嘴吧你,”他的忽视引起了仲西的极度不满,“还不交出归无?!”
“是你给我闭嘴,”公上胥话说一半被打断,骤然回眸,“杀个人半天杀不掉,也就是我一时糊涂,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仲西呢。”
仲西被彻底激怒:“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哦?你能奈我何?”公上胥气人的本事不小,一腔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我们当时怎么说的,你替我杀了楼烬赴烟,抹平魔界,我用恶念助你战胜东极,届时我们二者为王,前路一片光明。当时说得好好的,结果呢?”
公上胥指着江灼,“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还、活、着?”
“我有我的打算,”仲西嗤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你的打算?你一个人去战东极已经打不过了,你还想给他留两个帮手?”公上胥怒极反笑,“要我提醒你吗?你早就败了!一败涂地!你问问现在谁还记得你,若非我,你怎么可能醒得过来?”
公上胥激动到满面充血,额角青筋暴起,他一手捂着腹部的空洞,一手握着归无直指仲西。
此话一出,仲西亦怒不可遏:“明明你没打过天上那东西,你却在这里反咬一口?废物!!”
“我呸!!”公上胥此时已经几乎疯了,已然再看不见昔日神君半点影子,“若非我将那些神仙当做容器替你养恶念,你这会还不知道在哪做梦呢!你高傲什么?不就是输嘛,我今天输楼烬,你当年不也输东极?你也不过就是个丧家之犬而已,又比我高傲在哪一点?!”
公上胥形如恶鬼,失去了半枚元丹的躯体已经兜不住灵力了,逸散而出的灵力正从那个大洞里面往外飘,于是他拼了命地将那些荧光抓住,发现不论如何都无济于事后,整个人终于彻底癫狂。
“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凄厉恐怖,“为什么我永远赢不了他……”他满脸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嘴角裂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为什么我就是赢不了他?……为什么?为什么?!!”
仲西耐心全无,伸手要夺公上胥手中的归无,却被破布一般站都站不稳的公上胥莫名其妙地躲了过去。
而公上胥也突然冷静了下来,面上那些骇人的神情悉数消失。
“都去死吧,”他安静地对仲西说,“都跟我一起死吧。”
“你要做什么?!”仲西猝然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秒,归无被缓缓举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仲西反手一道法决打过,削掉了公上胥的胳膊,血液喷溅四射,染红了一整片地砖。
但还是晚了一步。
归无和那只断臂一起掉在了白玉台面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只听一声轻响。
咔。
归无碎了。
是时,天地俱寂。恶念形成的云雾就像被冰冻了一样停止了翻涌,一动不动,眨眼瞬息间,又突然重新扭转起来。
刹那间天转地旋,茫茫混渊海内飞沙走石,海面震颤掀起了滔天巨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风雨呼啸之中,公上胥疯狂的笑声却穿透云霄。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癫狂与绝望,是在笑自己,又是在笑这千年来靠背叛才能得到的唯我独尊。
三两声后,笑声像断掉了树枝一般,戛然而止——
坑底,江灼被这巨大的震动震得向前一耸,立马撑住碎石稳住身形,抬头一看,立马明白公上胥已然催动了恶念归无。
公上胥到底不是清元,没法控制恶念,这一招便成了助纣为虐的利器,不只是混渊海,六界之中所有恶念都会被这一招调动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