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结束?
为什么这么疼?
江灼不住急喘,却还有空去想:
——那一年,他原来是这样疼吗……?
江灼抬起头,看向了遥远又近在眼前的那一团漆黑的漩涡,无声询问:
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不,楼烬当时应该更疼才对……那可是从所有神身上剥离下来的恶念,比起纯度更是远超混元海的这些陈年旧念。
江灼极尽眺望,似乎从漩涡里看到了那个一贯潇洒挺拔的身影,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他有些失望,却倔强地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既然你当年能做到,那我也可以。”江灼哑着嗓子,自言自语,“只不过……太疼了,楼烬……太疼了……”
漩涡卷起了恶念,形成了一个更大的风漩。就在这一刻,远远的,他终于和漩涡里的楼烬对上了视线。
江灼想对他笑笑,但表情却十分狰狞。
他好像听到楼烬说,再等等他。
等不了了,江灼心道,等你太久了,这都…多少年了。
再过一阵子,他就会被恶念完全侵蚀,他修为不比当年的如炼,自然也不可能像当年的如炼那样能活下来。
但他又非得这么做不可。
——这么多铺天盖地的恶念,如果真的全部溃散而出,妖界、冥界、魔界……他守护了千年的所有都会于一旦,世间将成炼狱,再无拨云见月的那一天。
更何况,反正仲西也不可能真放过他,模竖都是一死,倒不如用自己的躯体将所有恶念吸收干净,就像当年如炼做过的一样。
江灼汲取恶念的速度并不快,但那些黑雾真的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见状,江灼心中一喜,下一瞬却被一道法术正正打在了胸口。
“果真是找死!“
中西接连补上了几道攻击,江灼只能一一吃下,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止恶念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涌。
——他设下的可是与他性命同生共死的阵法,此身不灭,则阵法便永远不会停止!
仲西显然还不想在这时候杀了江灼,他在等东极现身,但如果按照江灼这个几乎等同于自我毁灭的架势下去,他和公上胥的这些谋算将毁于一旦,毕竟他灵力亏空多年,现在全靠这些恶念在撑着底子。
仲西沉思一晌,眼中乍现狠厉,化身成一条黑色的线,瞬息之内便至眼前,狠狠掐住了江灼的咽喉。
江灼被这一招逼出一口血,夹杂了很多黑色的物质,顺着唇角淌了出来。
“真当我不会杀你?!”仲西咬牙切齿。
江灼艰难喘息,抬眼之时,突然看见海面上浮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归无,上面还死死扒着一只手。
楼烬果然打败了公上胥!
江灼蓦然笑了。
“死到临头居然还笑?”仲西道,“告诉我,你笑什么?“
江灼费力抬起眼皮,示意身后:“……你看,咳咳咳……那是什么?”
仲西骤然回头,定睛一看,待看清楚之后整个勃然大怒,啐骂道:“不中用的东西!“
他猛然转回头来,指着天空问江灼:“那上面究竟是谁?!”
江灼不说话,唯独笑意越发放肆起来。
这一切在仲西眼里都是挑衅,怒极之下,一把将江灼往下一掼,江灼整个人便像陨石砸向了混渊台,瞬间裂出一个巨坑。
仲西这才回身,隔空一点就要将归无收到手中,归无向上窜了一下,带出了一截手腕出来。随即便是一个人影顺势跃出,踉跄着扑在岸边。
公上胥半边腹部敞着一个大洞,里面被挖空了,森森白骨就这么露了出来。
他一只手捂着那个洞,另一只手紧攒着归无,看到坑底的江灼时愣了一瞬,半晌,才道:“……你竟还活着?”
“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公上胥冲着厉色诘问,还不等回答,目光一转,看到了地上的法阵,“等等——”
他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抖着肩膀笑了起来,活像一个破了洞的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