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记忆里,接下来顾家会连着发生好几件事,其中有一件事几乎毁了整个顾家。而就在明年,记忆里那场倭寇袭城就会发生,那一次定波县死了很多人,她认识的她不认识的,甚至连她娘也会死在那一次中,太多人的命运因这一场事而改变。所以她很焦虑,一直很焦虑,她迫切需要一个东西来证实这多出的记忆是真实的,不是她的臆想,不是她的庄周梦蝶,这样她才能抉择出以后的自处。见她又不说话了,薄春山黝黑的瞳子暗了暗,微蹙起眉。他知道顾玉汝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有今天的异常,可很显然她现在似乎没打算告诉自己。“顾……”话音扬起,还不及他说出口,这时顾玉汝的眼神突然起了波澜,他便顺着看了过去。……本来紧闭的宅门突然有了动静。靠着一侧的角门被打了开,从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几个仆人打扮模样的人,其中有一个仆人似乎很急,门开后就往外奔,差点没摔出去,被身后的人扶住后,几人说了些什么,就站着不动了。不多时,从门里驶出一辆骡车,方才那差点摔跤的仆人二话不说上了车,催着车夫走了。那边的动静太大,被很多人看见了,有人好奇上前去探问,看样子与那几个仆人打扮模样的人认识。过了会儿,楼下有人小声议论。“好像是乔府里有人生了急病。”“急病啊?”“莫怕是哪位老爷吧,不然乔兴会急成那样?”“谁知道呢。”顾玉汝却知道,得了急病的不是哪位老爷,正是乔家的大老爷乔德福。也不是什么急病,是马上风,而且没挺到大夫来人就死了。这是‘她’的记忆中发生的一件事。这些日子顾玉汝也曾试过努力回忆,可‘她’过世时年岁已然不小,怎么可能记的起几十年前的事,不是太重要的事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努力回忆挖掘,才想起来那么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县中大户乔家大老爷乔德福暴毙之事。这件事是事后她听她娘和人说起来才知道的,当时她不知什么是马上风,孙氏忌讳莫深不愿告诉她,还斥她让她别问,她只能疑惑在心。还是后来出嫁后长了许多见识,才知晓什么是马上风。因为这段记忆,所以这件事她记得特别清楚,甚至连大致时间都记得,就在顾玉芳表示舍不得她出嫁后没几天。可具体是哪日她却记不清了,只能先借着去大伯家干活没人过问她去哪儿,先来县南探探情况。没想到第一回来就碰上了。……没过多久,那辆骡车就回来了。那个叫乔兴的仆人领着一个大夫进了府,乔府的角门再度从里面关上。薄春山去看顾玉汝,顾玉汝依旧看着那处,若有所思。不知过去多久,期间有小二过来续了茶。两人默默喝茶,就在顾玉汝再度心生焦虑之际,乔家突然传出一阵哭声。哭声很大,隐隐地传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大门竟然开了。走出来一群人,都哭丧着一张脸,身上穿着白布,一看就是临时用白布裹着的,连个衣型都没有,只用一条白腰带系着。这些人一边哭一边往门头上挂白布,还有人则四散而去,像是去哪儿报丧。又过了会儿,关于乔家大老爷得急病死了的消息就传开了。薄春山一直看着顾玉汝,自然没漏下她脸色一变的模样。两人原路往回走,一路上都没人说话。过芦花桥时,顾玉汝突然停下脚步。暖风轻扬,少女身段纤细,个头也不过男子胸口那么高,青色的裙摆随风飘动,像上面粘了几朵小蝴蝶,翩翩起舞。“薄春山,你说只要我有事你都帮,这话算数吗?”薄春山看着她:“当然。”顾玉汝捏了捏手,抬起头来:“那你帮我查一个叫黄寡妇的妇人,她闺名应该是叫兰翠,是个寡妇,在浩然学馆做洒扫煮饭烧水之类的零散活儿。”薄春山本是皱眉听着,在听到浩然学馆顿时一愣。无他,顾秀才就是在浩然学馆坐馆教书。今天的顾玉汝实在太奇怪了,薄春山不免把之前的事和这件事联系上了,可他实在想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关联。玉汝为何要去查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怎么了?他的脸色严肃起来,这是极少会在顾玉汝面前呈现的样子。更多的时候,他在顾玉汝面前是笑眯眯的,甚至有点玩世不恭,可这一刻他十分严肃。“顾玉汝,你既让我帮你办事,自然是信任我,那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方才那乔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