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凝神,细细查看各个包装与膏体颜色,果然发现瞭不少毛病——有的包装在哄抢中被损毁,有的膏体不知是何原因晕染到边缘之外,有些颜色太过冷僻,连他自己也没什麽印象。
每天开店之前,城主都会将第二天所用的裙装挑好送来。由殷夏自行搭配与衣裙相配的妆容,以及接下来需要重点介绍的産品,但展示妆容就一套,被重点推荐的産品位置也因当日妆容而固定。
有些不错的産品并非是因包装或者质量问题,隻是因为完全没有曝光的机会,就这麽被剩下瞭。
对他来说,这可能是在芙蓉阁裡最后一道,也是最不容易闯过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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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是第五天的晚上。
窗外月光如银,温柔地铺洒在二楼露台之上。白日裡层叠拢起的水晶帘已经放下,在晚风中悠悠晃动,轻声作响。
殷夏一身白色衣袍,脑袋上别著一根沾瞭墨的秃毛笔,整个人一副不修边幅的随意模样。他端坐在桌前绞尽脑汁写著这五天的个人小结,苦思冥想半天,忽然恍然大悟似的,下笔神速,不多久就写满瞭几张纸。
落下最后一字后,他终于将手中写满字的册子往桌台上一扔,往椅背上仰去。
思绪也一并悠远蔓延开来,难以集中。
隻有处于放松的时刻,才会恍然觉得疲惫层层叠叠如海浪一般涌瞭上来,他安静地靠在椅背上,渐渐沉入睡梦之中,梦裡烈日炎炎,干渴异常。
直至他半夜惊醒,撑手坐起,深呼吸几口后,发觉额前冰凉,伸手一抹额头,全是冷汗。
原来此前的梦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异火作祟的缘故。
他尝试著强行令自己入定,但体内的异火很会审时度势,从来不放过每一个乘虚而入的机会。异火烈烈灼烧带出滚烫的热意,顺著灵气游走于四肢百骸,扰乱思绪,炙烤全身。
之前请医修问诊的时候,灵根中还隻见到异火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如今内视灵根,那些星点已连成一片焰光,金红的火焰明亮而豔丽,像是枝头开出的烫金花朵。但有多美丽就有多残酷,强势的异火每时每刻都在伺机而动,想要一点点地将木灵根蚕食殆尽。
他的肌肤热度烫得惊人,面色却是惨白一片,细密汗珠渐渐沁上鼻尖,又凝聚成大颗水珠滚落在衣襟。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知晓自己心绪杂乱,难以摒弃,干脆放弃瞭入定。
他抬手凝出一捧水流,并缓缓注入桌上的茶壶之中,然后盖上杯盖,十指张开拢上壶身。几息之后,壶中开始泛出细白的热气,不久便有厚重的白色的水雾晃荡蒸腾出来。
殷夏摸出两隻小巧精致的竹筒茶杯,又从储物袋的格子中翻出一隻佈袋,在手中掂量瞭两下,解开绑紧的佈带,取出些自制的灵茶叶片。他于制茶一道颇有兴趣,先前经常走访名山大川,采茶制茶。这袋茶叶便是他亲手采摘最鲜嫩的芽尖,晒干后揉捻制成。
用茶匙取出适量茶叶后,先将以壶中茶水洗过一遍,倒入壶中沸水,又掐指使瞭个霜系法诀,在竹杯外裹上一圈晶莹的冰霜,方才灼手的热茶变得温度适宜,杯盏中叶片随沸水舒展开来,颜色翠绿,随著水波上下沉浮。
他端起茶杯饮瞭一口,茶汤碧绿,清香甘甜。
连缓缓飘升的水雾也沾著袅袅香气,四散溢出至满室盈满清幽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