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舟讨厌她:“不好意思,不营业了。”来人打量一番莲舟,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李复青说有房。”“帮她开间房吧。”莲舟朝前台小妹说罢,拿着花剪向后院去了。莲舟心里堵了一口气,她飞快剪满一筐花,坐在廊檐下插花,鲜嫩的花枝一支支用力斜插进玻璃瓶里,不久就聚满透明小泡。李复青刚从外头回来,他摘下草帽:“你怎么不戴手套?”“不想戴。”莲舟没抬眼。她手上全是小伤口,有些结痂了,有些还在冒血。李复青进屋拿了药箱,坐在她跟前:“手给我。”莲舟像没听见似的不搭理他,李复青干脆抓过她的手,拿棉签蘸着碘酒往伤口上摁,莲舟疼得抖了抖,但死活不吭声。“云结只是我朋友,你不要误会。”李复青低头细心清理着伤口,“创可贴就不贴了,这天气没多久就结痂了。”仿佛一口烈酒烧上脸来,莲舟用力抽回手:“别涂了,一会儿就好了。”一个月前,李复青回来那天,他放下行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向一旁站着的莲舟:“你杀人了?”“没有。”莲舟面无愧色。李复青忽然靠近莲舟,莲舟吓得后退两步,被他伸手拉住。莲舟没想到李复青会把她搂在怀里,用大衣裹着她,像安抚婴儿那样轻轻拍打她的背:“不怕……让你受委屈了。”莲舟不觉得委屈,这是她第一次毫不挣扎地喜欢李复青的怀抱,她闭上眼,任由李复青把她当玩偶般摆弄,此时她只需要一个有温度的躯体。那夜,李复青第二次打开莲舟的身体。潮湿微风推窗入户,卷起纱帘翻飞,挟着院中新泥气息,夜深时小雨淅淅沥沥,庭中月季初见新泥,在夜色中颤栗、怒放,给凉秋新添一番春色旖旎。整个十月李复青都没出差,白天陪莲舟一起忙碌,到了晚上,两人相互依偎着看书,有时一起看新闻,有时什么都不看直赴巫山。李复青是个聪明人,他从来没对莲舟说过“爱”,莲舟也从不想象他说出“爱”这种圣洁的字时烫嘴的样子。“你爱我吗?”这时莲舟忽然问李复青,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或许是龙云结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但她一向不觉得自己对李复青有爱意,她只肯承认是占有欲在作祟。李复青摸了摸莲舟的脸:“爱,我爱你。”他的眼睛很美,莲舟在他湿润瞳仁中化成一个黑白的剪影,她在他眼中看见自己,鸡皮疙瘩刷地起来了。“跟你开玩笑呢。”莲舟说。李复青直起身收拾药箱,他说:“我可没开玩笑。”那些药棉、碘酒被他整齐地放回原处,合上盖子。李复青进屋去了,莲舟继续剪花,不一会儿,李复青拿了一双手套和一本杂志走出来,手套给莲舟,杂志他拿着坐下慢慢翻起来。那是《中国国家地理》,李复青一边看,一边说:“青海湖你去过吗?明年七月等油菜花开了,我们过去拍牦牛……你吃过牦牛肉吗?”莲舟抬眼偷看他,他半个身子晒在雪白阳光里,手里的书明晃晃的刺人眼,即使坐在懒人沙发上,他也是把自己折的身子折成几个直角,端端正正像把木椅。莲舟没回答他,戴上手套埋头继续修剪。花都插好了,一团团摆在地上,莲舟心情大好,叫来和姨跟她一起把花瓶摆到客栈各处。客栈11月起暂停接客,莲舟在院里给几个临时工发薪水,龙云结正好下楼,她经过时,莲舟瞟了她一眼,龙云结裹了件黑色风衣,光着小腿,高跟鞋是73hrs的花瓣蓝色款,莲舟曾经有一双粉色的。龙云结对上莲舟的目光:“哟,发工资啊。”她嘴唇涂成暗红色,上唇薄薄的字冷峻尖锐,下唇微突,说话时露出白得扎眼的门牙。莲舟朝她笑笑,没说话。龙云结扬了扬细细的乌黑挑眉,大步出门了。龙云结走后,和姨身旁一个小姑娘哼了一声:“喷这么浓的香水,像鸡一样。”莲舟愣了一下:“说什么呢,不要说客人坏话。”龙云结像一根刺扎在莲舟心里,但是一天下来,莲舟一直没有主动开口问李复青关于她的事情,李复青也一句不提,其实莲舟在等李复青解释。半夜龙云结回来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哐哐作响,莲舟惊醒时李复青已经不在身旁,她裹上羽绒外套走出来看,龙云结的房间亮着灯,门也敞着。莲舟蹑手蹑脚走上楼,看到李复青只穿睡衣坐在床尾,龙云结则赤脚蹲在椅子上看着李复青,裙底风光毫不遮掩正对着他,鲜红的脚指头正一张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