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擦越痛。
好冷,没想到山脚下居然这么冷,哪怕背对着风向,也控制不住地牙齿战栗,浑身发抖。
手上似乎还沾了灰,怎么这样子的狼狈,陈多咬着嘴唇,使劲儿揉了把酸痛的眼睛。
说不出来,没来由的一阵委屈。
“眼睛进沙子了?”
“……嗯。”
陈多自暴自弃地转过身来:“你要进山吗,我搭车,请问需要多少钱?”
手上的矿泉水被接过了。
“抬起头,我给你冲一下。”
声音很平静,音色稍微有些低沉。
陈多不吱声了,老老实实地仰着脸,兴许是刚自己揉得太使劲,左眼持续刺痛,蛰得厉害,而右眼则睁开一条小缝,影影绰绰地看向对面——
好家伙。
一个陌生的男人。
比他高了大半个头,铜墙铁壁似的站在自己面前。
“转下眼球。”
粗粝的指腹按在他眼睛下方,动作不轻不重,拉扯起红肿的眼皮,陈多还没答应,冰凉的液体就划过脸颊,顺着流向耳侧。
痒酥酥的。
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与此同时,一张纸巾按住他的脸颊。
也挡住了那蜿蜒的水流。
冲洗过后,刺痛感终于消失,陈多低头,用纸巾胡乱地擦了下脸:“谢谢。”
可男人没有应答,转身走向红漆卡车,结实的胳膊拉住护栏,利落地弯腰,探进高高的驾驶室。
陈多追上去,双手举在嘴边当喇叭:“你好,能不能捎我一程?”
男人拉动手刹,巨大的引擎声响起,没回头。
“嗯。”
陈多愣了下。
这是同意了吗?
他立马拿起背包,小跑着绕到副驾驶那里,手脚并用的地往上爬,猫着腰钻进去,呼啸的北风被隔绝,车里亮着暖黄的灯光,应该使用年头不短了,黑色皮质车椅略微炸皮,但整体保持得非常干净,甚至没有跑长途的货车里常见的烟味——
司机不靠抽烟提神吗?
有种淡淡的洗衣粉味儿。
“谢谢师傅,我去柏城。”
陈多扯下旁边的安全带,扭脸对男人笑了笑。
“栓。”
“什么?”
男人已经收回目光,转动方向盘:“门栓。”
陈多这才反应过来,给旁边车门上的铁栓插好,那点轻微的咔哒声,仿若一个句号,结束了他一天的寒冷与疲惫。
不,不是句号。
还有几个小时。